她看了幾眼,收回目光,往前走了幾步,就看到了坐在亭子里的林老夫人。
林太傅官居一品,為妻子請封了誥命,如今的林老夫人是圣上親封的一品恭雅夫人,分位極高。
“見過林老夫人。”
程彎彎微微屈膝行禮,這手勢站姿還是齊婆子教她學會的。
“穗安人就別行這些虛禮了。”林老夫人站起身,走下臺階將程彎彎扶起來,“這些天我一直在聽大師誦經,所以沒能早點和穗安人見上面,穗安人莫怪。”
程彎彎笑著道:“老夫人這是說的哪里話,我貿然上門叨擾,本就是我唐突,哪能怪您老人家。”
“主要是這位大師三年才誦一次經,錯過這次,再等三年,所以我才抽不出時間,不然我早就派人請穗安人過來了。”林老夫人拉著程彎彎的手,態度熱絡了許多,“你可知穗安人三個字在京城婦人圈子里引起了多大的轟動,你可知多少婦人欽佩你卻又嫉妒你,要是知道你來了京城,不知道多少人給你遞帖子呢……應該也不會給你遞帖子,她們一個個自視甚高,不太可能主動邀請一個六品安人登門……”
剛剛打照面之時,程彎彎還以為林老夫人自持身份,極難相處,但這會兒,卻覺得這位老夫人還挺善談。
她笑著道:“哪有這麼夸張……”
“就是有這麼夸張。”林老夫人拉著她坐下,“我雖是一品誥命,但這是因為我的丈夫是一品大官,若是靠我自己……嘖,我沒有任何才能,一輩子都不可能入皇上的眼,更不可能獲得恭雅夫人的稱號……京城唯一靠自己獲得封號的女子是太平公主,因為主動請纓去邊疆和親,這才成了本朝最尊貴的公主……”
程彎彎被夸得很是不好意思。
她真是沒想到,她的事跡竟然在京城廣為流傳,還收獲了不少女粉。
“我有預感,接下來你還會再升。”林老夫人侃侃而談,“只是朝廷上那些迂腐大臣見不得旁人升官太快,一個個找各種借口理由阻止皇上下圣旨……但在我看來,無論他們怎麼阻止,都無法阻擋穗安人為百姓謀福,所有百姓能看到穗安人的付出,皇上自然也能看到,你遲早是大宇朝第一誥命夫人。”
程彎彎:“……”
再夸下去,她真的想逃走了。
好在這時,林太傅匆匆回來了:“穗安人上門,如此重要之事,夫人怎可瞞著我?”
林老夫人沒好氣的說道:“你日日待在御書房,一連幾天不回來,我如何告知你,再說了,穗安人是婦人,與你一個男子有什麼可說的,我和穗安人還有許多話要說,你回書房忙自己的事去。”
林太傅哭笑不得:“穗安人是皇上親封的朝廷命婦,如今來了京城,應該讓皇上知曉。”
“林太傅,這個就不必了吧。”程彎彎滿臉汗顏,“一個六品婦人來京都要向皇上匯報的話,那皇上還要不要忙別的事了?”
她來京城是為了參加婚禮,婚禮結束后就會離開,不想這麼高調,更不想招惹口舌是非。
在自身高度還未到達一定的程度時,不適合和京城這些品極高的貴婦打交道。
在林老夫人熱情的挽留之下,程彎彎只得留在林家用餐,吃完后還不能立即就走,林太傅拉著她聊農事,聊民生,聊士農工商……
程彎彎只能打起精神順著話題往下聊:“……戶部幾位大人研究出了水車,就是利用水流來轉動風車,使水能順利流向旱田,方便灌溉……許是受到啟發,幾位大人目前正在研究脫粒機,也是利用風車,將稻粒麥粒打下來,這個工序比較復雜,可能需要工部派人去一起研究……”
林太傅是讀書人,從小在鐘鳴鼎食之家長大,對農田之事根本就不懂,但是并不妨礙他知道這是利國利民的大計,立即就道:“我這就寫折子稟報皇上,派工部的人前往大河村,要是在秋收之前研究出脫粒機,那百姓就該享福了……穗安人有如此多的巧思,和穗安人一聊,我才知道自己有多迂腐狹隘,受教了,受教了……”
程彎彎趕緊開口:“那太傅大人去寫折子吧,我先告辭了……”
“穗安人再多坐一會。”林太傅叫住她,開始說另一個話題,“如今棉花種植已在湖州和西北之地推廣,豐收之后,絲綢市場定會受到擠壓,依穗安人之見,該如何安撫底層養蠶的老百姓?”
其實朝廷已經有了方針,但這方針是從上至下,他擔心會引起底層人的不滿,這才有此一問。
程彎彎:“……”
這種事來問她,是不是問錯人了?
她正絞盡腦汁之時,林府管家匆匆而來:“老爺,章大人到了,是帶到書房這邊,還是先去偏廳候著……”
“既然太傅大人要見客,那我就先回去了,家里也還有些事情。”
不等林太傅挽留,程彎彎麻利的起身,走出書房。
林家這老倆口都太善談了,她的腦子都被問蒙了,大腦超負荷運轉,只想回去躺一會。
她剛走到書房門口,就遇到了匆匆走過來的章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