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向是和鄭望峰一向是同進同出,與沈正一向不對付,曾經還陷害過程昭,如今卻要去討好,他突然覺得人生好難。
但沒辦法,這是祖父的命令。
“沈兄,程兄,等等我。”錢暉調整好心情,笑呵呵的走到他們身邊,“咱們也算是半個同鄉,一同來湖州趕考,那就住在一起有個照應吧。”
沈正扯了扯唇角:“你的鄭兄呢?”
“哈哈,鄭兄有鄭縣令安排的別院,舒服著呢。”錢暉走到程彎彎身邊,有禮貌的拱手,“晚輩和穗孺人同住一間客棧,穗孺人應當不會介意吧?”
程彎彎暈乎乎的厲害,只想找張床躺下,她無力的揮揮手:“錢少請自便。”
一行人穿過車水馬龍的街頭,很快就看到了悅來客棧,這是湖州城中上等客棧,是許多讀書人的首選之地。
沈正快一步進去,報了沈東明三個字,小二就遞了幾塊牌子出來,一共是五間上房,沈正和阿福一間,其余四人各一間。
錢暉拿了十兩銀子,找一個相對苦寒的讀書人騰了房間,也算是暫時安置下來了。
“昭兒,你們幾個先在下頭點菜。”程彎彎有氣無力的說道,“我只要一碗稀粥,你們吃完后給我送上來。”
她被陸映雪扶著上樓,立馬往床上一躺,終于好像撿回來了一條命。
樓下幾個孩子選了個靠窗的位置,開始點菜。
上午時分出發,走了三個時辰,中午隨意吃了些干餅子,這會兒已經是下午的飯點了。
客棧里一直人來人往,都是結伴而來的學子,有錢人住上等房,沒錢人住下等房,因而這里什麼人都有。
“你們隨便點。”錢暉大手一揮,“今天這一頓,我請了。”
“去去去,一邊去。”沈正嫌棄的道,“小爺吃頓飯還要你請,沈少爺顏面何在?”
阿福坐在角落,拍了拍肩膀上的包袱:“我們少爺有錢,不差錢。”
程昭咳了咳道:“出門在外,低調。”
告訴所有人自己有錢,是想被人偷走麼?
沈正瞪了阿福一眼:“低調,給小爺低調一點。”
“先來一個白米粥。”虞瞻開口道,“再一個水煮豆腐,一個八寶什錦,一碗花生米……初到一個地方,容易水土不服,吃簡單一點比較好。”
程昭也很贊同,直接將單子交給小二了。
沈正悻悻的閉上了嘴巴,等今天過了,明天再吃大魚大肉吧。
錢暉自然不會多說什麼,他的目的是融進去,而不是提出異議引人排斥。
他們一行五個人坐在這邊,除了阿福,個個都是讀書人,程昭玉秀溫潤,沈正氣質不羈,錢暉渾身上下寫著有錢,虞瞻小小年紀就透出了讀書人的文雅出塵。
邊上鄰桌的人忍不住上前來搭話。
“在下見過幾位兄臺。”那人一身月白色長衫,拱手站在桌邊,“聽各位兄臺的口音,像是平安縣那邊的人,在下可有猜對?”
沈正向來不耐煩應付這些,錢暉事不關己,虞瞻年紀又太小,于是只能程昭出面。
程昭站起身,回一個拱手,溫雅開口道:“我們確實是從平安縣而來。”
“聽說今年平安縣的縣試案首,是一個年紀才十歲的孩子。”那人的目光落在虞瞻身上,“該不會是這位小兄弟吧?”
被人提及,虞瞻也不好再干坐著,他起身道:“只是縣試案首而已,不值一提。”
“十歲就能有此成就,實在是令人羨慕,在下李洲。”那人自我介紹一番,“能冒昧知道小兄臺的名字嗎?”
“李洲啊李洲,你是不是眼瞎?”隔壁桌的人突然起哄,“虞家的那位小少爺你都不認識了?”
一聽到虞家二字,李洲的臉色就變了變,他上下打量著虞瞻,滿臉不可置信:“你、你就是虞瞻?”
虞瞻剛剛是一臉淡然之色,現在,臉色變得極其黑沉。
他怎麼忘了,整個湖州城的讀書人都認識他爹,也認識他,他就不該站起來應付這些人。
周邊桌的許多人都湊了過來。
“我還說虞家小子怎麼沒有參加縣試呢,原來躲到窮鄉僻壤去參加科舉了。”
“嘖嘖,竟然是平安縣的案首,你爹給平安縣的縣令大人塞了多少錢,才讓你一舉成名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爹不是好東西,你也……”
“住口!”
虞瞻氣的小臉通紅,怒聲吼過去。
“你叫什麼叫?”一個塊頭高大的男子上前,猛地推了一把虞瞻,“你爹是讀書人的恥辱,你竟然也妄想科舉,你不會以為躲到了平安縣,就能走上仕途吧,我告訴你,做夢……”
沈正猛地起身,一把將虞瞻攔到了身后。
雖然他和虞瞻沒什麼太深的交情,但是虞夫子教了他許多,一天為師,終生為師,他自然要保護老師的兒子。
他正要開口,手臂就被程昭拉住了。
程昭輕輕搖了搖頭,沈正滿腹的怒火已經沖到了天靈蓋,根本就忍不住。
“院試前夕,聚眾斗毆,會取消科舉資格。”程昭靜靜的抬眼,看向虞瞻,“屈心而抑志兮,忍尤而攘詬,若伏清白以死直兮,則成一捧黃土。
小瞻,我問你,他人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如何處治乎?”
虞瞻抿緊了唇。
這些人侮辱他,他可以接受,但不能侮辱他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