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缺少藥材,城外的流民甚至都沒有資格接受治療。
這些人,也是一條一條鮮活的人命……
“大人!”
守城侍衛步履迅速走進來。
“這是穗孺人派人送來的信件,說是人命關天,耽誤不得!”
一聽到穗孺人三個字,沈縣令就像是吃了一枚安心丸,那滿心的煩躁瞬間煙消云散。
他趕緊將包袱打開,取出厚厚一疊紙。
第一張紙上就詳細寫清楚了這些文稿具體記錄了什麼,竟是藥方,治療此次瘟疫的方子。
沈縣令的呼吸頓時就急促起來,手都抖了起來。
他一目十行開始看,中間大多是驗證過程,以及病人癥狀……他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頁,是一副完整的方子。
若方子中包括麻黃柴胡等藥,他或許還要繼續頭疼。
但是!這方子與常用的退熱藥沒什麼干系,反倒用的是比較常見的一些清熱之藥,例如連翹金銀花等。
他以為穗孺人只懂田間之事,所以才能發現再生稻。
現在才知道,他太狹隘了。
“穗孺人……真是我的貴人……”
分隔管理之事,是穗孺人提出。
治病的藥方,也是穗孺人派人送過來。
平安縣能有穗孺人,是平安縣眾人之幸。
“來人!”
沈縣令大喝一聲,袁師爺弓著腰走進來。
“召集城內所有醫館大夫,管控所有藥材,統一熬藥分發下去。”他有條不紊的說道,“城內和城外,設兩個熬藥點,城內和城外的百姓,一視同仁……”
袁師爺錯愕:“可是大人,藥材不夠了,我問了仁德堂的大夫,說是全城所有的藥加起來,也只夠再用三五天而已,分一些出去給流民,兩日就告罄了……”
“換了方子。”沈縣令將藥方那張紙抽出來,“金銀花和連翹,平安縣轄區就能找到,黃芩先用著,缺口我來想法子。”
金銀花和連翹很是常見,村里山上就能找到,但黃芩是北方藥物,是從北方收購而來,城里的醫館不可能備用太多,最多五天,黃芩也得告罄。
袁師爺拿著藥方有些遲疑:“這藥方,是哪位大夫寫的?”
“當然是我嬸子穗孺人。”沈正從門口走進來,“嬸子能把這個藥方交上來,就說明已經做了試驗,確實行之有效。”
袁師爺更加遲疑:“可、可穗孺人不是一介農婦嗎,農婦怎會懂醫理?”
“你不懂,不代表我嬸子也不懂。”沈正哼了一聲,開口道:“爹,像袁師爺這樣胡亂質疑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我建議,對外謊稱此藥方乃高人所撰,直接讓所有大夫配合熬藥即可,若非如此,那些大夫一定會一個個輪流質疑,沒那麼多時間來解釋了,救人要緊。”
袁師爺:“……”
他那是胡亂質疑嗎,分明是合理提出疑問!
沈縣令很是贊同沈正的建議。
他得盡快試一下這個方子,若是行之有效,今晚就讓人謄抄一份送到湖州去。
湖州那邊瘟疫更加嚴重,那邊控制不好,平安縣則會一直處在危險之中。
“袁師爺負責城內,我負責城外。”沈正開口道,“爹就負責鎮守縣衙,發號施令。”
沈縣令眉頭一皺:“不行,你不許瞎胡鬧。”
城外都是流民,一個不好就成了暴民,他怎麼可能會讓自己唯一的兒子身處暴民之中。
“程昭在大河村也在協助趙嬸子管控瘟病,我在平安縣城里,自然也不能閑著。”
沈正的眼神格外堅定,“守在城門口的那些侍衛,也是別人的兒子,他們的父母難道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嗎,他們能去,為何我去不得?我是縣令大人的兒子,我去,才能向他們證明,平安縣沒有放棄任何一個人,那些流民才不會暴動。”
沈縣令直接呆住了。
他那個不成器的兒子,什麼時候,竟然懂了這麼多大道理。
他竟然,說不出一個反駁的字。
“老爹,我去了。”
沈正將口罩拉起來,戴上了帽子,大步邁出縣衙。
看著他的背影,沈縣令長長嘆了一口氣,兒子長大了懂事了,為何,他卻覺得惆悵起來了呢?
他正要坐下來繼續安排政務,剛走出去的袁師爺匆匆返回:“大人,不好了,城內又死人了!”
沈縣令猛地起身:“死了幾人?”
“死了四個人,都是服用了仁德堂的退熱藥,突然暴斃。”袁師爺心有余悸,“之前的死者,是在治療過程中就死了,但今天這四人,分明已經退燒了,不知怎的就沒熬過來……死者家人在仁德堂大鬧……”
沈縣令面色沉凝:“也就是說,原來的方子確實有問題……不等晚上了,現在,袁師爺你就派人去湖州,將新方子稟報給知府大人,用不用這個方子,全憑知府大人自己決斷。還有,讓知府大人緊急從北方調一些黃芩過來……”
袁師爺拱手:“是!”
第301章 士不可以不弘毅
平安縣突然暴斃四人,引起了巨大的恐慌。
吃藥都能把人給吃死,誰還敢再信任大夫?
仁德堂的兩個大夫,以及另三個醫館的大夫聚集在內堂,一起研究方子。
這是世世代代流傳下來的退熱方子,他們不用思考就能寫出配方用量,可是現在,那麼多患者,同時服用這副藥,竟然連一個病愈的人都沒有,最早生病的那個人已經四天了,照理說,用藥四天,就算不痊愈,也會好大半,怎的就如此嚴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