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彎彎心里喟嘆。
長嫂如母這句話是真沒說錯,慧娘看待任何事情時,從來都不是權衡她和大山這一房的得失,而是站在全家人的角度去思考問題,這個大兒媳的家世背景雖然不如瑩瑩,但,卻是這個家里第二個定海神針一樣的存在,四蛋幾個小子,很喜歡這個大嫂。
“娘,我知道您的意思,瑩瑩有那麼多聘禮,我當初卻啥都沒有,您怕我心里有怨氣對不對?”吳慧娘笑起來,“可是,我嫁過來的時候,也沒有嫁妝呀。娘現在把聘禮補給我,那我從哪里拿嫁妝來補上呢,娘這不是為難我嗎?”
“你呀。”程彎彎拍了拍她的手,“那這些東西我就給小珠珠留著,以后給咱們家的大孫女當嫁妝。”
三天過后,卜吉結束,大吉。
程彎彎和趙二狗帶著媒人正式上門納征請期,這個環節需要帶上聘禮一起登門。
趙大山和趙三牛不停往馬車里塞聘禮,早就引起了工坊里不少人的注意。
大家都尋思著這是要干啥去。
這時,趙獵戶抱著一只大雁進來了:“趙大嫂子,瞧瞧這只大雁成不?”
古代娶親,大雁必不可少,因為大雁象征著守時守信,寓意著婚后愛情的忠貞。
城里有專門售賣大雁的地方,程彎彎還準備到了城里再買一只。
“這是大山阿爺早幾天就交代的事。”趙獵戶撓了撓脖子,“前幾天抓到了一只,趙叔嫌棄病歪歪的,這只很厲害,差點從我手上逃出去。”
這只大雁長得很漂亮,雙眼有神,也很有力氣,程彎彎根本就抱不住,趙二狗趕緊接了過去。
這大雁一送來,村里人就全都看明白了,頓時全都圍了過來。
“好家伙,二狗這是看中了哪家的姑娘!”
“大山娘真是悶頭辦大事啊,都到下聘了,咱們才知道二狗要娶媳婦兒了。”
“快說說,到底是哪家的姑娘!”
一般來說,在問名這一步,若是女方給了名字生辰八字,婚事就算是已經定下來了,這時候告訴大家也不怕名聲受損。
程彎彎笑著道:“說起來大家也都認識,就是瑩瑩那孩子。”
“天哪,曹家大小姐!”
“曹家可有錢了,在村里蓋那麼大的房子,全部用青磚,曹家大小姐的嫁妝肯定有不少!”
“你們瞅瞅,大山娘準備的聘禮也不少呢,馬車都堆不下了。”
“以后大山娘家里可真的要不一樣咯!”
程彎彎開口說道:“等辦婚事的時候,請大家喝喜酒,這會兒我們要趕緊去河口縣了。”
眾人讓出一條路來。
馬車慢慢消失在了大河村的主道上。
“我還記得以前大山娶媳婦兒的時候,可寒酸了,要啥沒啥。”張婆娘等馬車離開后,才幽幽開口道,“大山好歹是長子,慧娘你也是大兒媳婦,結果呢,聘禮啥的完全比不上二狗的媳婦兒,以后等二狗媳婦進門了,慧娘你這個當大嫂的,豈不是還矮一頭?”
“你個嘴皮子賤的小娼貨!”趙老太太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張大剛這個小無賴都變勤快老實了,你一個大人咋還這麼嘴碎!我趙家的事兒跟你們姓張的有啥關系,再敢多說一句,小心我撕爛你的嘴!”
趙老太太的戰斗力誰都不敢小覷,張婆娘撇了撇嘴,終究是不敢說什麼,灰溜溜走了。
老太太揮揮手:“熱鬧也看完了,都趕緊回去干活,誰再偷懶,扣一文工錢!”
人群一哄而散。
她老人家回過頭,看著吳慧娘道:“大山媳婦,你別把張婆娘這話放在心上……”
“阿奶,我知道的。”吳慧娘笑著開口,“娘怕我多心,已經補償給我了,您老就放心吧。”
趙老太太這才放心下來。
她最怕的就是一家人心不齊,家中一旦有人生出異心,這個家遲早都會散,賺再多錢也沒用。
而人群中,一個纖細的身影遲遲不愿離去。
正是趙傻根的媳婦兒,孫水芹。
自從程彎彎被封為穗孺人之后,她幾乎日日夜夜都在懊悔中度過,整個人消瘦了一大圈。
而今,親眼看著趙二狗帶著一馬車的聘禮去提親,她的后悔達到了巔峰。
悔意化成痛苦,如浪潮般,將她整個人淹沒。
這時,程彎彎一行人已經到了河口縣。
城外還看不出什麼,馬車一駛進去,就很明顯感覺到,街上多了許多乞討的流民,這些流民多是拖家帶口,年輕夫婦帶著老父母或者幼童,一身襤褸,骨瘦如柴,看到行人就圍過來乞討。
目測一下,街頭大概至少五六十人行乞。
也就是說,流民已經漸漸往這個方向流竄來了,再過幾天,流民持續增多,河口縣城內無法收容時,城門應該會關閉了。
而城門關閉后,這些流民會流向附近的縣鎮。
平安縣的街頭怕是很快也會變成這副景象。
趙二狗坐在外面趕車,因為是在城內,車速很慢,與步行差不多速度。
這時,一個面色青黃的婦人突然朝馬車頭撲過來,那婦人手里還抱著一個三四歲的孩子。
“我的孩子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求求你救救我兒子,求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