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站著準備動刀,要切兩份下來,一部分給虞夫子送去,另一部分給賀師父送去。
“先別動手。”程昭開口阻止了,“稍等片刻,讓我先把這道菜完整的樣子記下來。”
等會吃完了還要畫畫,這是二姑交代的任務,他必須要做到極其完美。
沈正剛剛還在吞口水,這會兒也正兒八經挺直了背脊,小腦瓜子飛速運轉著,他要在吃完后做出一首關于烤鴨的詩,在這麼多人面前作詩,他可不能讓四蛋這個小兔崽子看笑話。
“孔繡娘,這邊坐。”程彎彎拖開椅子,“村里沒那麼多講究,男孩女孩都上桌一起吃,人多熱鬧。”
孔繡娘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的烤鴨,有些驚訝:“這、這是烤鴨?”
她在京城大戶人家里吃過這道菜,相當美味,聽說只有御廚才會做,怎的一個窮鄉僻壤也有人會做?
她坐下來后,春花就切了一片烤鴨放在孔繡娘碗底:“這里有兩種醬汁,甜醬和辣醬,孔繡娘喜歡哪種口味就蘸哪一種。”
這時文氏端著一個簸箕出來:“春餅好咯,大嫂說用春餅卷著烤鴨更好吃。”
孔繡娘訝異到了極點,若說只有烤鴨還說得過去,村里人烤點什麼吃也正常,可又是蘸醬又是春餅,那就說明,這屋子里絕對有人去過京城,且吃過只有京城才有的烤鴨……這一家人,該不會是從京城歸來的大富人家吧……
她低頭將烤鴨遞進了嘴里,頓時愣住了。
這味道,竟然比她在京城吃過的那種烤鴨味道還要好……
莫不是她太久沒吃過烤鴨,所以味覺出了問題?
在孔繡娘思慮之時,桌子上的兩只烤鴨已經迅速見骨了。
程彎彎尷尬的咳了咳:“四蛋,小正,注意吃相……”
有外人在,這幾個孩子也不知道收斂一點,好在她給孔繡娘單獨夾了一些出來,不至于讓孔繡娘吃不飽。
“我就是太餓了,失禮失禮。”沈正放下筷子,擦了擦手,頓時又成了翩翩小公子,“醉里夢回大河宴,不吃烤鴨真遺憾。”
“這打油詩不錯。”程彎彎笑起來,“小正還是挺有作詩天賦的嘛。”
這詩句朗朗上口,一聽就明白是怎麼回事,要是不來大河宴吃烤鴨,以后喝醉了夜夜夢到這事兒,折磨的你抓心撓肝。
晚餐結束后,天色就徹底黑下來了。
孔繡娘回到屋子里繼續規整行李,還沒收拾齊整,就聽到外面大堂里傳來朗朗的讀書聲。
她拉開門縫看出去,頓時驚呆了,剛剛吃飯的桌子上燃著兩根蠟燭,邊上坐著好幾個孩子,一些在背書,一些在寫字,一個個都十分認真。
白天抱孩子的那個婦人,竟然也在寫字。
這副場景,完全超出了孔繡娘的認知,她突然有些明白了,為何曹小姐會讓她來這里……
吳慧娘在記錄烤鴨的制作過程,吳小錘在練習畫表格,程昭沈正趙四蛋在背書,趙二狗在算賬,趙三牛在屋門口練功,只有阿福和趙大山干了一天苦力活,早就呼呼大睡了。
程彎彎躺在自己的床上,床頭亮著一盞臺燈,也在看書。
她真想把臺燈分享出去,可惜,風險太大,只能自己一個人享受了。
這是孔繡娘來大河村的第一個晚上,有些認床,沒有睡好,很早就睜開了眼睛。
她輕手輕腳走出屋子,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打斗的聲音。
她嚇了一大跳,今年許多地方收成不好,聽說出現了很多流民,流民聚集就會成為土匪,這該不會是土匪來大河村搶糧食了吧?
不行,得趕緊把這一家子人叫起來!
她正要動作,突然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三哥,看招!”
“四蛋你個小兔崽子,竟然玩偷襲!”
這不是,這家里老三和老四的聲音麼?
孔繡娘壓了壓心神,走到院子里,站在石磙上往聲音來源處看去。
她看到村中間的大槐樹下,齊刷刷站著三四十號人,一個年輕男人站在前面,正在說話:“……你們幾個出拳我看看,這握拳的手勢就不對,要這樣握著,把拳頭變成殺傷性武器……”
孔繡娘看明白了,原來是村民在練武。
不過,村民為何要練武?
她疑惑著,突然看到好幾只綠眼睛的狼從山林間沖下來,直朝那正在練武的人撲去。
她嚇得嗓子堵住了,這一瞬間失去了聲音,連一聲小心都喊不出來。
“嗷——”
“汪汪汪!”
院子里的幾只狗突然躍墻而出,躍不出去的小家伙急的原地直打轉。
孔繡娘的呼吸都急促起來了,狗根本就不是野狼的對手,這一沖過去怕是就會被撕碎。
然而!
看到接下來的畫面,她頓時目瞪口呆。
那幾只野狼竟然和正在練武的孩子們打成一片,也和那沖過去的狗互相舔舐,親熱的不得了。
“原來小點是狼……”孔繡娘低頭看腳下的兩只狗,“大黑是狗沒錯,小黑……應該是也是狼吧……”
她抹了一把腦門上滲出來的冷汗,很是心有余悸。
這個村,跟她以前見過的村太不一樣了。
女孩們個個聰明,男孩們會挑燈夜讀,村民們聞雞起舞,個個都會練武,山上的野狼和村中人打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