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嫂子,我覺得兩文錢這個價格很公道,就讓我們家孩子繼續幫忙摘燈籠吧。”
“大山娘,二狗三牛天天要去鎮上賣東西,哪有時間上山,總不能讓倆孩子大半夜去山上吧。”
“有財媳婦嫌棄兩文錢少,我們可不嫌棄。”
“就是就是。”
有財媳婦就是孫氏,她男人在趙家排行第三,叫趙有財,她沒有兒子,所以村里人要麼叫她趙三嫂子,要麼叫她有財媳婦。
孫氏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我什麼時候嫌棄兩文錢少了……”
程彎彎似笑非笑:“冬花年紀太小,要是在山上真出了什麼事,我負責不起,以后冬花送來的燈籠我不收。”
孫氏氣個半死,只能腆著臉道:“春花送來的總行吧?”
程彎彎不咸不淡點頭。
村中的婦人又說了幾句后就散了。
趙老太太坐在門口扎干草,曬干的草纏成一團用來引火,最容易燒著。
坐在門口和路過的人拉家常,無形之中就能獲知從村頭到村尾的所有新鮮事和八卦。
孫氏一回來,就被趙老太太罵的狗血淋頭。
“好你個孫氏,那是你親大嫂,你不幫著你大嫂壓價就算了,竟然還想著提價,眼皮子淺的小娼貨,老三咋娶了你這麼個媳婦進門!”
孫氏委屈至極。
是親大嫂又怎樣,賺來的錢又不會分給她一文。
她低著頭不說話,趙老太太看她這樣更來氣,狠狠罵了一通才把心里的怒氣發泄出去。
正好趙四蛋捧著一個碗走進來:“阿奶,這是我娘讓送來的。”
他將一碗骨頭玉筍湯放在院子里的凳子上,轉頭就跑了,他還得回去吃紅燒肉呢。
趙老太太的臉再度沉下來:“剛賺了幾個銅板就開始敗家,豬骨頭再便宜也得花銅板才能買回來,她有幾個錢經得起這麼糟踐,不行,我得過去叮囑幾句,別光顧著花錢買吃的,家里還有三個小子等著娶媳婦,這銅板得慢慢攢起來……”
老太太把豬骨頭玉筍湯放進鍋子里溫著,等老頭子回來吃,自己則飛快走出門。
孫氏瞟了一眼,見老太太確實出門了,然后趁其他人沒回來,從鍋子里偷摸摸拿出一小塊有肉的豬骨頭,塞進了冬花的嘴里,叮囑道:“趕緊躲起來吃,別被人看到了。”
冬花一口將肉吞下去,骨頭也舍不得扔掉,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慢慢的吮吸豬骨頭里的骨髓和油。
趙四蛋也在吮吸豬骨頭,他一手拿著豬骨頭,另一只手用筷子夾紅燒肉,一口一塊肉,吃的滿嘴流油,他再準備繼續夾紅燒肉時,被程彎彎壓住了筷子:“剩下的都留給你們大嫂。”
吳慧娘大概是喝了安胎藥,胃口被苦澀的藥影響,坐在桌邊食欲不好,紅燒肉吃了一塊就沒吃了。
程彎彎開口道:“你身體底子太差,孩子險些保不住,必須得多吃東西,不想吃也得逼迫自己吃下去。”
吳慧娘覺得自己太矯情了。
大白米飯,豬骨頭湯,紅燒肉,這麼頂好的伙食,她竟然還吃不下。
趙大山將帶回來的餛飩在鍋子里熱了一下端上來:“慧娘,你吃點清淡的,先填填肚子。”
吳慧娘忙推辭:“餛飩這麼好的東西,給娘吃吧,我不吃。”
趙四蛋眨巴著眼睛說道:“我們在鎮上都吃過啦,大嫂你快吃吧,吃飽了小弟弟才能長得胖胖的。”
趙二狗一巴掌扇他后腦勺上:“笨蛋,不是弟弟,是侄子。”
“娘,你看,二哥欺負我!”
趙四蛋捂著后腦勺告狀。
程彎彎搖頭:“有吃的都堵不住你們的嘴,趕緊吃吧。”
一家人正鬧騰著,趙老太太就走了進來,老太太眼神不錯,一眼就看到了飯桌上的飯菜。
老太太邁開腿,飛速走進去,這下看的更清楚了,果然是大白米飯和豬肉,一人一大碗白米飯,一大碗豬骨頭湯,還有一碗油光發亮的豬肉和一碗豬血,老太太不是在看吃食,而是在算錢。
鎮上一斤大白米估計漲到三十文錢一斤了,面前這至少三斤,就是九十文,豬骨頭十文,豬肉五六十文錢……這加起來幾百文錢就沒有了……趙老太太差點得心梗暈過去。
“你個敗家娘們,你是啥官老爺的娘子嗎,一頓三四斤大米飯,鎮上王員外家也沒這麼糟踐錢的!”趙老太太氣的破口大罵,“家里三個小子還等著娶媳婦,賺了點錢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今天吃白米飯,明天喝西北風去是吧!”
程彎彎:“……”
誰能知道吃飯的時候老太太突然闖進來,大米飯他們也只是偶爾吃一頓好麼。
在現代,吃大白米可太正常了。
但這個時代,有一句詩說得好,遍身羅綺者,不是養蠶人,換句話說,種大白米飯的人,吃不起大白米,現實就是這麼殘酷。
若不是她有商城,一斤三十個銅板的大白米她確實也吃不起。
家里幾個小子不清楚銅板的購買力,但這位執掌趙家財政大權的老太太可太知道了,一文錢能買幾粒粟米估計都能算出來。
程彎彎連忙解釋道:“這都是很久之前買的,一直藏著舍不得吃,娘,您吃過沒,坐下一起吃吧,鍋里還有點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