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山目瞪口呆:“一共是六十四文錢,娘啊,一天咋能賺這麼多!”
趙三牛也是一臉不敢相信:“扛大包一天才二十文錢,賣冰粉可以賺六十四文,我們家要變財主了!”
程彎彎:“……”
這倆小子,能不能收起這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她沒好氣的說道:“冰粉里加的紅糖花了四十文錢,這些瓷碗勺子花了三十文錢,連成本都沒賺回來,你們高興個什麼勁?”
趙大山和趙三牛的黑臉立馬垮下來。
兩人掰著手指頭算到底還差多少才能叫賺錢,算來算去也算不明白。
程彎彎將東西收拾好:“先吃點東西,然后去下一個地方。”
趙大山和趙三牛挑起兩擔東西,跟著她一起走到街上。
早市雖然散了,但街上依然有許多買吃食的攤子,程彎彎在一家面館攤子上坐下來。
趙三牛立馬拽住了她:“娘,我吃包子就可以了……”
一個素包子兩文錢,這里一碗面卻要十文錢,他們賣出去五碗冰粉才能賺回來。
趙大山劇烈搖頭:“娘,我們回去吃就是了,慧娘肯定已經做了很多好吃的……”
“讓你們吃就吃!”程彎彎看著兩個傻兒子有些發愁,“不吃飽怎麼有力氣干活,等會還要繼續賣冰粉,賣完了再回去。”
趙大山和趙三牛只好坐下來。
老板很快就端了三碗面上來,那香味一飄過來,趙三牛的口水瞬間就流出來,滴在桌子上,他趁沒人看到,趕緊用袖子擦干凈。
程彎彎拿起筷子:“趕緊吃吧。”
趙大山和趙三牛埋頭開始吃面,兩人狼吞虎咽,風卷殘云,連面湯都喝的干干凈凈。
這場面,程彎彎不忍直視,她扭過頭和面攤老板搭話:“嫂子,你知道咱們平安鎮上有學堂嗎?”
“咱們平安鎮最大的學堂是德康學堂,一個老秀才開辦的,不過老秀才年紀大了,有些不記事兒。”老板壓低聲音,“現在好多人都把自家的孩子送到隔壁河口鎮去念書,河口鎮是一個舉人老爺牽頭創辦的,在那邊念書才有出息呢。”
程彎彎隱隱約約記起來,程家最出息的孩子程昭似乎就在河口鎮的學堂念書,叫什麼南府書院。
她心中有了成算,又問道:“從這邊去河口鎮路程要多久?”
“不遠,走路半個時辰就到了。”
程彎彎謝過老板,付了三十文面錢,然后帶著兩個兒子前往河口鎮。
這會兒大中午的,鎮子門口沒有牛車,母子三人只能徒步走路去,走到午時末,才終于看到了河口鎮的城墻。
只看一眼,程彎彎就感覺到,河口鎮比平安鎮經濟發達一些,來來往往到處都是人,不遠處一條大河在城邊上,下沉的河道上有零星的船只,碼頭那邊估計會更熱鬧。
平安鎮早市過后就沒什麼人了,但河口鎮卻還是人流如織。
趙大山和趙三牛左看右看,兩只眼睛都有些不夠用了,第一次來河口鎮,什麼東西對他們來說都很稀奇。
程彎彎帶著兒子穿過街頭,她習慣性的看了一眼糧店,河口鎮的糧食也不便宜,粟米的價格竟然漲到了十文錢,而大白米和白面根本就沒擺出來賣,估計是知道平頭老百姓買不起。
她一扭頭,就見糧店門口,一個婦人跪在地上,邊上是一個面黃肌瘦的丫頭,約莫四五歲的樣子。
婦人的眼淚不斷往下掉:“家里斷糧了,再這樣下去孩子一個個都會餓死,只能把這丫頭送人,三百個銅錢就可以把她帶走,求大家行行好……”
那四五歲的丫頭哭的十分可憐,大大的眼睛看著圍觀的眾人,眼中全是驚惶。
程彎彎的心情復雜到了極點。
如果是她到了這個境地,她寧愿自己被餓死,都不可能賣掉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
三百文買一個丫頭回去,一點都不貴,可這世上,不是只有這一個丫頭被迫賣身換糧……
災情繼續加重,賣孩子的人只會越來越多,而且被賣掉的應該大多是女孩。
程彎彎收回目光,步履沉重的帶著兩個兒子繼續朝前走。
這條街走到底,就到了河口鎮赫赫有名的南府書院。
這個書院是官府和一個舉人老爺聯合創立的,請來的先生至少都是秀才出身,附近鎮上優秀的孩子讀到一定程度后,都會匯集在這里念書。
也就是說,在這里念書的人,要麼有讀書的天賦,要麼家中不缺錢。
學堂門口也有一些小攤子,不過大多是賣筆墨紙硯的,還有賣書賣畫的,充滿了書香氣息。
程彎彎的攤子一支起來,就有老板好心提醒道:“南府書院有食堂,這里的學生基本不會外出買這些吃食,大嬸還是換個地方吧。”
“謝謝提醒。”程彎彎笑著道,“來都來了,試試吧。”
趙三牛已經借來了一張桌子,母子三人將試吃的冰粉呈一字擺開,剛忙活完,書院里就傳來鈴聲。
鈴聲響起,門口的小攤販立馬站直了身體,一副神采奕奕準備迎客的模樣。
不多時,學生們三五成群從書院里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