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他又道:“我家王爺讓我給這位僧人送信。”
玄衣皺眉。
崔晚棠在城樓上道:“他又給撕了。”
宋彧卻是平靜。
于是下一個來使又上了:“盡忠盡職,不斬來使!”
……
“我很無辜,不斬來使!”
“受主將命,不斬來使!”
“我也不想來,不斬來使!”
“吃飯了沒?不斬來使!”
……
且每次來使送信,都是在北赫下令要進攻的間隙。
一而再,再而三,等來使再到時,后頭的士兵已經是麻木舉起武器,又很快放下。
北赫想要進攻的心,也被磨得不那麼蠢蠢欲動了。
他實在不耐煩,便對玄衣道:“你就拆了信看看吧,煩死了。”
玄衣已經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態了。
他握緊韁繩,看向城頭。
崔晚棠正感嘆道:“得虧沒寫什麼,寫這麼多信,累都累死還廢筆墨,浪費感情。”
宋彧在望遠鏡里見了二人反應,卻是進了樓內,去寫了封帶字的信出來。
崔晚棠忙對這一波送信的小兵道:“要學會賣慘,旗子上就寫,最后一次,不斬來使。”
她的每個小兵都珍貴得很,當初陳景殺哨兵,已經成了她的心理陰影,就怕對面的繼續不講規矩。
小兵深受感動,認真點頭。
宋彧把信給他,又囑咐了兩句。
北赫已經意識到己方被磨得士氣不振。
他本想這一波就擊殺來使,然而看到旗子時,怒氣便消散了。
玄衣想要出手的心思也停了下來。
左右最后一次了。
小兵將信給了玄衣。
玄衣方要毀信,小兵便道:“王爺想問,小師父今日的日行一善,可是做了?若是沒做,不如就看下信,畢竟小師父已經毀了王爺十封心血了。”
玄衣的手止住。
北赫放了小兵離開,便問道玄衣:“他怎麼知道,你還有個日行一善的破規矩?”
玄衣沒有應他,看著手里的信,想將其撕碎,但又被“日行一善”給困著。
這是養他長大的方丈給予他的習慣,自小做到大。
雖說沒有影響到他的原則,比如若是宋彧提說,讓他退兵,他肯定不干,但只是看信這種小事,不做就總覺得像是背叛了方丈。
北赫見他不動,便不耐煩道:“趕緊看了吧,不就一封信。”
玄衣只能拆開那封信。
北赫興致勃勃得湊過去看,想要看看對方送來了什麼樣的煽情語句來勸玄衣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自己好嘲笑下。
然而看到信后,卻是笑容凝滯。
【紅風峽谷的糧,想來羌國百姓很是需要。】
他面色微變。
玄衣也是將信捏皺。
隨即咬牙道:“追——”
方才來送信的人,一共有十人。
這十人全都當著他們的面,跑了。
北赫冷著臉。
宋彧這是在告訴他們,紅風峽谷的糧草他已經知道,眼下他們不會去劫糧,而是會遣人去告知羌國境內缺糧的百姓,去紅風峽谷尋糧。
宋彧明明可以直接偷偷遣人去。
卻偏偏還要將此事告訴他們。
最過分的是,他在故意耍玄衣。
宋彧用居摘星明目張膽刺激他們的手段,去刺激玄衣,就像他和居摘星是一個等級,玄衣只配做他們的棋子。
讓玄衣覺得,于宋彧來說,他不過是可以玩弄的對象。
他抬眼死死盯著城頭的人,突然下令道:“進攻!”
北赫卻是抓住他。
“玄衣,咱們得馳援峽谷。”
玄衣看向他,緊握著拳頭。
北赫亦是緊蹙眉頭:“你等等,讓我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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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晚棠知道了宋彧的信,有些怔愣。
她還是忍不住問道:“有什麼用嗎?”
為什麼要重復送空信呀。
宋彧道:“他如何想我,是改不掉的,但他如何想居摘星,卻是可以變的。”
若說玄衣被灌輸了恨宋彧的意識,那無論他們怎麼耗費功夫,都改不了玄衣的思想。
因此宋彧就將自己同化成居摘星。
他如何戲耍玄衣,玄衣就會自然而然覺得居摘星也在戲耍他。
他有多恨宋彧,就會漸漸對居摘星升起同樣的厭惡。
久而久之,這厭惡就會變成一把他們的刀。
崔晚棠訝異瞪圓眼。
還能這麼做……
宋彧笑了下,不好意思道:“還是娘子的主意好,下一步就按娘子說的,先領軍快攻吧?”
第443章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崔晚棠勉強扯了扯嘴角,她覺得,她和宋彧說的寫信,不是一個意思。
但進攻她還是同意的。
只是卻也不能盲目進攻。
護城河對面如今黑壓壓的一片。
只粗略估算就有十萬兵力,還不算對方后續可能會有馳援。
再用望遠鏡一看,敵軍備了各式的攻城工具,例如飛樓、登城車、云梯、高樓等等,顯然對此次戰役勢在必得。
而崔晚棠麾下雖已有二十萬大軍,但分兵到銀臨府以及各處重要關隘后,真正能上前線撐死了也就十五萬,這還是他們的全部兵力。
這也是為何她覺得去不了峽谷,這種情況下,隨便出去一支兵都會被追擊,屆時就算到了峽谷,也會被夾攻。
她問道宋彧:“打算怎麼進攻?”
宋彧道:“先點五千輕騎,要精兵,且是能避耳目的奇兵。”
崔晚棠示意了下彌河,彌河便去準備了。
宋彧側低下頭,對崔晚棠低語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