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晚棠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反應過來后,眼神古怪得看著阿妗。
“你想哪里去了,那個小衣涼快,眼見著三伏天了,你穿著這般厚重的衣裳,里頭要不穿涼快些,到時候該中暑了。”
她可是特地貼心買的蠶絲料子,薄如蟬翼,特別適合這暑天。
阿妗頓時臉紅成了大西紅柿。
崔晚棠嘆了口氣,又拍了拍她:“洞房禮,我給你準備更好的,咱們先緊著及笄禮,不要急。”
“誰急了!”阿妗跺了下腳,忙提起裙擺躲回屋去。
崔晚棠的手空了,抿了抿唇,收回手搖頭:“唉,小女兒家就是容易害羞。”
說完便背著手,抬頭挺胸朝外走去。
七月七,大吉。
及笄禮在宋家舉行,林氏坐上座左位,右位空著,只擺了宋父的牌位。
秦望笙因著世子的身份,坐在左座上首。
左座第二位是崔晚棠請來做正賓的李氏。
正賓需得德才兼備的有福之人,這李氏則是葛佑嶼推薦的。
且李氏還是高陽舒和宋彧的師祖母。
是二人幼時在清河縣學堂讀書時,夫子的娘親。
她如今花甲之年,卻是紅光滿面,精神矍鑠,其膝下子孫繞膝,一輩子都是平安和樂的樣子。
只盼著阿妗將來也能同李氏這般和樂才是。
葛佑嶼作為大管家,接了唱禮官的活,高呼:“明和一十七年七月初七,清河宋氏女宋妗,年已及笄,今吉日良辰,特行笄禮。”
二一世紀特有的笙樂隊,奏起笙樂。
崔晚棠作為協助阿妗行禮的贊者,從東房領著披散著青絲、身著采衣的阿妗入了正廳。
及笄禮是個寓意成長的過程,采衣是未行禮前所穿的色彩鮮艷的童子服,寓意天真爛漫。
阿妗向著各位觀禮的人作揖,隨后跪坐席上。
崔晚棠從托盤里取過梳子,替阿妗梳發,隨后將梳子放在席邊。
葛佑嶼高唱:“初加——”
正賓李氏起身凈手,含笑走到阿妗身前,接過寧南溪托舉著的羅帕與發髻,高聲吟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
她跪坐下來,為阿妗梳頭加笄。
笄,束發用的簪子,將發束起,便成了大人。
李氏起身回了座位,阿妗起身同崔晚棠一道回東房,換上了和頭上簪子配套的素衣襦裙。
淺色襦裙,寓意少女的純真。
阿妗穿著襦裙回到正廳,拜過林氏,一拜,謝父母養育之恩。
葛佑嶼高唱:“二加——”
李氏照先前所為,接過寧溪南遞給的發釵,高聲吟道:“吉月令辰,乃申爾服。敬爾威儀,淑慎爾德。眉壽萬年,永受胡福。”
崔晚棠去掉阿妗頭上的發笄,李氏為其上發釵。
等阿妗再去到東房回來,已經是換襦裙為曲裾深衣了。
深衣端莊,體現女子之美,寓意花季女子之明麗。
高陽舒站在一旁,見阿妗出現,不由出神。
阿妗面向左側正賓,行拜禮,二拜,敬師長前輩。
葛佑嶼高唱:“三加——”
寧溪南取來釵冠,李氏吟聲:“以歲之正,以月之令,咸加爾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黃耇無疆,受天之慶。”
高陽舒看著阿妗去釵而加冠,目送她離去,心開始砰砰作響,宛若快要跳出身體。
“嫂子。”
東房內,崔晚棠回過頭,便見到換上了大袖長裙的阿妗。和她送的曲裾深衣不同,這長裙是夏奶奶親自縫制,做了近半年才完成。
崔晚棠怔愣了下,失笑道:“阿妗真的長大了。”
阿妗抿唇輕笑。
高陽舒先是看到了一抹白,抬眼時,便見到了著服而出的阿妗。
平日里清瘦的身姿卻將那白金色的長裙撐起,那般大氣且高貴的姑娘,讓他腦袋都亂哄哄的。
林氏也是紅了眼,她家阿妗,原本也該是個大小姐,嬌嬌女,不缺衣飾。這麼多年,這個孩子一直就乖巧做著事,便是父兄相繼去了,也不曾在他們面前流露不安與傷心,只認真做著自己能做的事。
宋彧也是晃過神來,他的小妹妹,都這般大了啊。
這一世,不管怎樣,至少不能再讓她受苦楚了。
阿妗面向門外,深深拜下,三拜,拜謝天子,予天下安寧。
回身之時,阿妗抬眼望向了高陽舒,微彎眉眼,盈盈一笑。
高陽舒神思頓清,也不覺笑了起來。
及笄禮結束后,阿妗便換回了常服,崔晚棠踱步入門,咳了聲:“阿妗呀,有賊人在外頭打轉,你要不要去看看。”
小霖兒接了秦望笙剝好的糖,大聲道:“賊人在哪!我去叫明一哥哥抓他!”
他往外跑,又一頭霧水進來:“外頭只有陽舒哥哥呀。”
秦望笙漫不經心道:“你嫂子說得是偷心賊。”
“嫂子!”阿妗又被逗紅臉。
宋彧淡淡道:“這青天白日的,還是關門防賊吧。”
“宋彧,你個混蛋,小爺都聽見了!”高陽舒扒著門怒吼道。
但很快,他又背著手站在院門前,溫和道:“阿妗,往昔亭開了大片的花,挺好看的,我陪你去看看?”
崔晚棠扯了扯唇角,得,這變臉的速度,和宋彧真是打小一個夫子教的。
小霖兒跳腳:“我也要去看。”
崔晚棠挑眉:“世子,宋彧,我們也去吧,去那里弄個燒烤吃。”
高陽舒和阿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