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晚棠同宋彧等人一道上了馬車,秦望笙則是挑了匹馬騎上,一伙人繼續矚目得往城里去。
崔晚棠和宋彧單獨在一輛車里,她捧著臉看著車簾子打晃,發著呆。
宋彧摸了摸她的頭道:“怎麼了?”
崔晚棠嘆了口氣,“有點不習慣。”
既驚喜又覺得不適應,還有點不知道怎麼面對。
她問宋彧,“你說,他會跟我一樣,不習慣嗎?會不會覺得我不是原來的我了?”
宋彧搖了搖頭,“他不會。”
“為什麼?”崔晚棠愣了下,她以為師父該和她一樣拘謹,需要時間去適應。
為什麼不會。
宋彧想了下,“因為他親手將娘子養大,從稚子到成人,其中變化,已是巨大了。”
再多皮肉上的變化,都不如嬰兒到成人間的變化。
就像孩子見到父母幼時的模樣時會覺得驚奇,會感到陌生,會感嘆原來父母曾是那樣的人。
而親手養大孩子的父母,在見到孩子時,不管孩子是什麼樣,他都會覺得熟悉,都會一眼就認出,這是他一手養大的孩子。
所以秦望笙不會有生疏感。
他甚至還能好好考慮怎麼合適得將崔晚棠他們帶回自己安排的住處。
對他來說,糖糖就跟整了個容一樣,人還是那個人,在他眼里沒啥差別。
崔晚棠覺得宋彧說得頗有道理,需要習慣的是她。
她想了下,將自己代入到穿到了師父年輕的時候,頓時就習慣多了。
還不由感慨了下,“師父年輕時還真的挺好看的,怪不得老看不上電視上的古裝男。”
宋彧后半句聽不懂,前半句倒是聽懂了,他自覺自己也要趕緊調整下心態,把世子當長輩看待。
秦望笙的陣仗擺得大,因此不少關注京城里大小消息的人家也知道了此事,不過想到秦望笙的性子,也沒放在心上。
倒是楚綰綰那邊怔了好一會,那二一世紀東家的夫君竟是宋彧。
*
秦望笙給崔晚棠他們安排的院子在城中一難得的清幽處。
那巷子和鬧市隔了一條街,環境幽靜,適合宋彧讀書,顯然也是考慮過他這個便宜徒婿的需求的。
院子也不大,一進院,夠他們一行人住的。
不僅如此,這條巷子都是出租的,左鄰右舍也都是住著趕考的書生。
他在入巷子時就把那隊伍散去了,自己帶了崔晚棠他們去到院子。
等進了院子,崔晚棠便單獨跟秦望笙去了其中一個屋子。
要進門時,秦望笙頓了下腳步,回頭對宋彧道:“你跟著。”
崔晚棠愣了下,有些不解,師父不是要跟她敘舊嘛,為啥要帶上宋彧。
宋彧也是微怔,但還是快速應了聲,忙跟了進去。
這間屋子顯然是被當作了書房,屋子雖不大,卻是各式家具齊全,連桌上的筆墨紙硯都擺放的十分齊整。
秦望笙背著手走到書架前,漫不經心道:“這些都是一些歷年考試的試題以及文章,還有這幾年的一些朝政時事,你都可以看看。”
“每日里我都會讓人把最新的朝事記錄送來,你也可以多看,多了解些總沒壞處。”
他顯然都是對宋彧說的。
宋彧沒想到世子對他這般貼心,一時間,倒真覺得年輕人的身影高大了起來,有種隱約的白發老人形象。
他忙對秦望笙作揖道:“宋彧多謝世子。”
秦望笙哼了聲,說道:“糖糖應該什麼都跟你說了,她既然決定當你的妻,你便也該好好待她,不然我是不許的。”
崔晚棠聽著秦望笙的話,突然有種待嫁的感覺,就好像聽著自己的父親在警告女婿要好好對待自己女兒一樣。
一時之間,鼻子都有些泛酸了。
宋彧看了眼崔晚棠,目光柔和,他認真道:“我這一生都會好好待她。”
秦望笙牙酸得白了眼,走到桌邊抽出幾張紙道:“既然這樣,那咱們就來簽個協議書吧。”
“啊?”崔晚棠愣了下,抬眼看向師父。
宋彧也沒反應過來。
“啊什麼啊,知不知道什麼叫男人的嘴,騙人的鬼,白紙黑字才有保障。”
“那這里也沒有法院啊。”崔晚棠皺眉道。
“你傻啊,要什麼法院,他要不遵守協議,我把這東西往外頭一貼,那他不就啥名聲都沒了。”
秦望笙恨鐵不成鋼道,糖糖就是換了個身體,腦子都還是那個腦子。
他抖了抖紙對宋彧道:“你小子,快來啊,把字簽了。”
宋彧無奈笑了下,忙走上前配合,入眼第一條便是,不得納妾。
他略掃了眼,便翻到最后一張,提筆落了字還摁了指印。
秦望笙對這個態度還算滿意,拍了拍宋彧的肩膀:“還算不錯。”
“行了,阿彧,你先出去吧,我跟糖糖說說話。”
他收起協議書說道。
一聲阿彧讓宋彧恍惚有種大哥在叫他的感覺,他退出房門后,不由好笑。
宋彧初見秦望笙時還有種別扭感,但他一直暗自告誡自己要將世子視作長輩。
只是到底還不容易習慣。
然而秦望笙主動一番行徑,就自己將長輩的形象立住了,讓宋彧忽略了眼前人的皮貌,真真將其視作長輩。
宋彧暗嘆果真是多活了兩輪的人,心思要更通透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