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黎便是在這時找上門來。他們二人原是幼時玩伴，后玄清隨父親離京后二人已有多年未見，他也沒料到蔣黎會在沐家搖搖欲墜時出手相助。

　　“嗨，我這人不爭氣，家中長輩也懶得管我，閑著也是閑著，來幫你正好。”蔣黎這般說道。可事實上蔣黎才能出眾，當時若不是有他出主意，自己想必步履維艱。

　　而后自己同圣上請求守邊塞時，蔣黎毫不猶豫棄了京中舒適的生活，毅然隨自己踏上這條未知的路。這些年他們一起吃了許多苦，生生死死經歷了多少次早已記不清了，先前那個白面如玉的小書生，如今在軍營已無人敢小覷。沐玄清對蔣黎的感激從未說出口過，依他的性子，自己若同他道謝只會薄了他的心意......

　　玄清極少在戰場如此慌張，可是此時他心快要跳出，一種不詳的預感將他緊緊包裹了起來。

　　箬葉郡內一片狼藉，將士們的尸體散在各處，鮮血伴著燒焦的氣味在新生的朝陽下顯的越發猙獰。

　　“將軍！將軍！”彭魁見沐玄清面上失神，忙喚了幾聲。

　　“胡人已經撤了。”彭魁嗓音沙啞，箬葉這般慘境，想必已無人生還。

　　“搜，找到蔣黎為止。”沐玄清踉蹌下馬，一具一具翻著地上的尸體。將士們見將軍如此，忍著眼里的淚快速清理這地上的尸體。

　　箬葉郡很小，他們搜過一遍也未見到蔣黎的蹤跡。玄清望著地上的尸體，胡人死傷也不在少數，可見蔣黎當時未有丁點退縮...

　　他心中像被刀刺過般的疼，“再找...”

　　“將軍，這境況胡人或會突然襲擊，咱們還是先撤吧。”

　　“未找到蔣黎，不能撤。”

　　“或許蔣公子被他們擄走...”彭魁未說完，聽得不遠處院落內傳來帶著哭音的求救聲。

　　沐玄清驚了下，抬腳朝那處奔去，院落內的顧千野手扒著井沿正費力向上爬著，玄清搭手將他拎了上來。

　　一看到沐玄清灰頭土臉的顧千野哇的聲哭了起來，“都怪我，都怪我，小書生...他為了救我...”

　　“蔣黎他在哪里？！”沐玄清快要將他肩頭捏碎厲聲問道。

　　“我無事。”井下傳來蔣黎的聲音，只是聽起來格外的虛弱。沐玄清一顆心總算落了下來，見身旁的顧千野渾身血污哭啼不止，玄清心中只覺不妙，扯著井繩躍入枯井，將蔣黎帶了上來。

　　“嘖，疼！”被放在地上的蔣黎苦笑著抱怨了聲。

　　院子里一陣靜默，所有人似皆忘了言語，只低頭呆呆望著他。

　　肅肅如松下風的蔣公子，如今右臂空空蕩蕩，碗口大的斷痕上緊緊纏著條破舊的布帶，勉強止著血。

　　“都愣著作何，快把我抬回去，再晚點可真要沒命了。”蔣黎嘆口氣道。

　　一行人似是才緩過神，手忙腳亂抬起蔣黎朝城內奔去。

　　因兵力懸殊，盡管蔣黎他們拼死抵抗，此戰也并無勝算。將士們接二連三的倒下，余下的一小隊人馬逃至這處院落。大家已抱著必死的決心欲同敵軍同歸于盡，院內正一片混亂時，顧千野卻冒了出來。

　　同行而來的幾人不由分說的加入了這場混戰中，顧千野也勇猛，接連刺死兩個胡人，正想同蔣黎邀功時，回身見他兩面受敵，已難以招架。

　　顧千野幾步跨到他面前，一刀刺入欲偷襲胡人的心窩，“小書生，你欠我的昂。”

　　話還沒說完，蔣黎伸手將他扯到了一旁，慌忙間他手中的劍已落了去，抬起右臂硬生生為顧千野擋下了那刀...

　　一聲悶哼，蔣黎倒在了地上，“第一，軍令如山，你不該來，第二，戰場之上你不該走神顧著旁人，第三，趕緊跑，莫回頭。”

　　顧千野睜大眼睛望著蔣黎，狠狠咬了下舌尖讓自己清醒下來，此時院內胡人已倒下不少，而門外又傳來呼嘯聲，他來不及多想，見身旁有處井，拖起蔣黎便跳了下去...

　　“你膽子倒大，若那不是枯井你跟蔣黎不就完了！”玄清喝到。

　　“我...我顧不上了...當時那境況橫豎都是死，我已對不起小書生，怎能自己丟下他逃命，心想要死一起死算了，跳井總比死在胡人手中好。”顧千野垂頭坐在馬后，說的很是無力。

　　“將軍...”他沒說完又抽泣起來，若是自己聽話，蔣黎便不會落到這個境地，他好似一瞬間明白，自己起先違背軍令時將軍為何那般動怒，戰場上的一次任性，或許便會帶來難以挽回的錯誤。

　　“蔣黎救下你，不是讓你在這里抹眼淚。”玄清沒有訓他，回頭望了他眼，“小野，這次多虧你，雖是無心，卻也救下了蔣黎。”

　　“可是...”

　　“你若心中有愧，便親自同他講吧。不過依我對他的了解，他做此事不會后悔...蔣黎從來都是這樣的人。”

　　“你若心中有愧，便親自同他講吧。不過依我對他的了解，他做此事不會后悔...蔣黎從來都是這樣的人。”玄清嘆口氣。

　　莫說是顧千野，連他都不知該怎的面對蔣黎，他若安穩呆在京中，怎會遭此劫難？

第206章

　　蔣黎醒時床邊立了一圈的人，“小野呢？”他環視遭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