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經歷過的黑暗,遠遠比她想象的更加漫長。
他所承擔的一切也比她想象的要復雜,因此,他沒有義務躲在任何人的身后,他要站出來,只要他有這個能力,他就會一直前進著。
“那也行,不過此事我不會再出手,此事的原委皆由你來調查。”
既然徒弟想要鍛煉,那就好好給他鍛煉一下,吃一下苦頭好了。
如若不行,她這個師傅再出馬也不遲。
……
秋已過半,就是嚴冬。
下了一整天的雪,草棚子上也積滿了雪。一雙翻毛的鹿皮靴踏著霜雪,徐徐步入。
甘籮抬頭,便看到那人袖口處鑲繡銀絲祥云的衣袍。蠱香纏枝,熏爐燃著的清香透過門簾飄散在更深露重里。
熾翎拉開門進來,小聲問道:“師傅可歇著了?”
甘籮輕凝著眉,她忙撐起身子,笑著看他:“還未。”
片刻,她又說:“徒弟,今天可查出個什麼由頭了嗎?”
徒弟長大了,性子野了,師傅的話也沒有聽。甘籮正在等他服軟。
還在是盛夏的時候,第一天,她問徒弟:“徒弟,怎麼了?”徒弟沒有服軟。
第二天她又問:“徒弟,怎麼樣?”徒弟沒有服軟。
一個月后,她又問:“徒弟,怎麼樣?”徒弟還沒有服軟。
三個月后,她又又又問:“徒弟,你到底有沒有查出什麼來?”徒弟還是沒有服軟。
可是她卻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她已經想要忍不住主動出擊了。
果然想折騰徒弟,萬萬是不可能的,反過頭來折騰的還是自己。
而這一天,徒弟回來了,他給出的回答卻是:
“師傅,承蒙照料,今兒個還真的查出了點消息。”
本來以為徒弟只是表面上耍嘴皮子的甘籮:!!!
歷時三個月,徒弟總算找到了源頭。
接踵而至的是……
欣慰?
她摸著自己的“胡子”,哎呦喂,真的是徒弟長大了,都不需要師傅了。
“荊楚偏遠小鎮——南花,民間有童謠:叮鈴鈴,叮鈴鈴,一會遠,一會近。夫妻和,兩相離,一聲相厭兩不離,二聲相惡合拋棄……
別拋棄,別拋棄,糟糠妻……”
熾翎在旁邊一本正經的念著,甘籮腦海中卻浮現出這樣一幅畫面——
小孩子用他清澈稚嫩的聲音說出這樣的話語,天真而又無暇的恐懼,帶著一種莫名的殘忍,席卷而來。
明明是一個童謠而已,卻偏偏說得如此的神秘莫測,整個歌謠的基調都是黑暗的色彩,讓人不寒而栗。
這屬實,是太過詭異了。
哥哥魑魅給她帶來了陰影,他不想涉及很多黑暗的事情,而徒弟帶來的消息,讓這一切都沾染了黑暗的色彩。
果然,她作為勞力工,她越不想觸上霉頭的事情,偏偏就是要找找上門來。
“徒弟,你確定以及肯定這是童謠嗎?會不會搞錯了?這個確實不符合小孩子能夠歌唱的。”以防萬一,她還是得確認一下。
“師傅,我能夠確定以及肯定這些童謠,我親自在山下聽見孩童嘴里唱著的歌曲。”熾翎肯定。
真的是嗎?甘籮疑惑:
“那有這也不能證明此事跟童謠有什麼關系吧!或許這是當地的民族風情?”
熾翎嘆了一口氣,頗有幾分無奈:“師傅,這里是哪里?這里是苗疆,而且就在巫山附近的城鎮,既然同一出現,肯定是因為有某種原因出現的,之前我們不知道,那定然是才出現的。
”
“確實……確實,這是個問題!”她逐漸被徒弟的思維帶跑,也開始深思起來。
“況且,我還尋找到了其他可以證明這一切的線索!”熾翎賣了一個關子。
“徒弟,你還有其他線索?給我說說。”
咦?徒弟,這麼厲害?
“南花,一個偏遠地方,在這里,有一個很在很多地方都會流行的習俗——棄兒。
在貧苦人家之中,想要求得一子,而往往前面諸多孩子都是女孩,家中不堪重負,就會將孩子送到野外之中進行棄兒……”
“女孩那麼可愛,怎麼能這樣干?”熾翎話還沒說完,她就先沖上了。
甘籮所生活的在那個時代,母系社會的末端,女子對于整個族群的作用相對巨大,而在九黎部落之中,女子人數稀少,更是萬千寵愛的存在。
如今,時代變了,這是一個真真正正的男權時代。
女子人命如草芥,渺小如塵土,她無力改變,她也沒有義務去改變。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在中原之中也時有發生。
可是,這不一般!”
熾翎話說得越多,臉上帶著的表情就越加的嚴肅,也越加的冷,
“往常的棄嬰都是丟棄在叢林之中,或是轉送給其他人家。
可是偏偏南花這個鎮子出現了異常的現象,他們用嬰兒又還進行祭天。
祭拜的不是道觀,而是一處破敗的危房。”
“危房?!”
甘籮她見過祭拜神佛的,見過祭拜祖先的,見過祭拜天地的,還從未見過有人祭拜的是破敗的危房。
詭異,詭異,屬實詭異!
“那個危房,據當地的百姓描述已經有至少五六十年的存在了。反正在有些人小的時候就已經聽祖輩說了。
如果按照這樣來算的話,草鬼蠱在那麼多年的嬰孩怨氣影響之下形成,并不是不可能的。”
熾翎只是覺得很奇怪,為何這草鬼要對孩子下手?而不是對那些有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