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任何人都明白,這個世界想要好好的活著,依靠的不是別人,唯有自己,也只有自己。
他如獨木行舟,無依無靠,孤身一人。
他如天穹蒼鷹,一方世界,煢煢孤立。
有人想要活著,從未問過他的意愿。
那個時候,在他的心里,他覺得這個世間也不過如此。
虛偽與荒謬構成了世界的表象,表面上的光鮮亮麗,實際上是內地里的金奢萎靡。
他只能孤獨的在原地徘徊徘徊……
也確實如他所料,他們在省往另一處的奔波之中,迎來了第一批刺客。
莫坷憑借著他的強大功法,一路單殺,隨后改容換面,護著他來到了苗疆。
到那的時候,他已經八歲了,中了蠱的弊端已經再次顯現出來。
在漂泊之中,他更加沒有安全感。
他們上了巫山,正是十二月的時候,皚皚白雪,映入眼簾。
遠處的山,遠處的景,都是一片浪漫的白色。
看著這樣的景,在莫坷背上的熾翎也不由得為之震撼,他蜷縮在棉襖之中。
看著雪落地,有飄雪飄在他的背上,他輕輕地用手指接觸,落入手心就幻化成為了水。
就像他的人生,落入即化,寒冰入骨。
第46章 幻境叢生妄念起(三)
那個人還在繼續前進著,風吹過他的臉頰,將莫坷的面部凍得裂開,雪山之巔,他艱難的前進著。
一步一個腳印都充滿了力量。
熾翎心中知道,這個世界很多人都包含著欲望,但是面前的這個人對他而言不同。
莫坷的愿望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另外一個人,他內心熊熊的復仇之火,是整個皇朝。
他愛的人,因為世俗的約束,永遠死在了熾翎他出生的時候。
千山萬水,溝壑縱橫,跨越橫山跌嶺,這只為了一個人,一個永遠得不到的人。
這真是愚蠢的人啊!
在熾翎的意識中,覺得這個帶著他前進的人是悲哀的,這一切太不值得。
可那個時候,他并不知道,很多事情并不是別人說不值得就不值得的,也有很多事情是你說值得就值得。
比如說,情感……
這玄而又玄的東西,這不是到了后來,也成為束縛他的東西了嗎?
……
又是跨過一座山,罕無人際,人煙稀少,他們甚至都開始懷疑,這些傳說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存在。
神醫大夫說的故事,估計也只是一個傳說,從來沒有人證實過。
就在他們絕望之時,就在他們饑寒交迫之時,轉機出現了。
一陣大雪過后,他們走過的路,留下一個一個腳印,終于在山的盡頭看到了一個白皚皚的吊腳樓。
在這樣人煙稀少的地方,怎麼會有這樣一棟小屋?
希望頓時升起,在面臨死亡的絕境面前,所有的期盼都會被放大無數倍,莫坷步伐也愈加堅定。
可是這小屋竟然像海市蜃樓一般,一直走,一直走,永遠到不了盡頭。
最終,兩個人的身體開始漸漸的承受不住,卻又不忍心掐滅自己的希望,在雪地里匍匐前進著。
就在這時,走投無路之時,終于走到了吊腳樓的面前。
圍欄被雪給覆蓋,整間屋子看上去也像是沒有人煙氣息的,可是就算是這樣,他們仍然還是敲了門。
“吱嘎”一聲,門被推開。
門打開,那個時候,他在黑暗之中看見窗前透露出微光照在她臉上,有一半是被面紗遮擋住的,露出一雙神秘莫測,看透生死的眼睛。
時光在這一刻重疊,交錯。
他聽見她問:
“來到這里,所謂何事?”
熾翎低下眸子將周邊的衣物裹住自己的身體,不知道為何,他不想讓自己這樣一副落寞的形象出現在她的面前。
莫坷開始對她說著他們來到這里的原因,那個傻瓜,那個想要利用她的男人,竟然想要就此丟下他,讓他活下去。
那時候的他心中有幾分感動,卻更多的是恐懼。
那個時候起,他已經沒有了未來,他欠那個如同魔鬼般的深淵一個說法,他欠那個男人的赤子之心。
他的因果,命中注定,最終是要回到中原,存活在復仇與被復仇的血腥火熱之中。
等到莫坷交代完一切以后,他因為被刺客偷襲帶來的傷,勉強支撐著他來到這里,又因為饑寒交迫而復發。
莫坷的身體已經是窮莫之鳥,不堪重負。
最終,莫坷交代完他該做的事以后,死在了他的面前。
現在,這個世界上徹徹底底的只有他一個人了。
一個人。
只有一個人。
畢竟只是個小孩子,就算再怎麼足智近妖,他也會害怕,也會恐懼,甚至有那麼一瞬間,他會害怕面前這個見死不救的人,會將他殘害致死。
曾經那麼多次說想要死亡,結果到迫近的時候才發現。
死亡,是多麼殘忍的字眼!
他的孩童之軀瘋狂顫動著,他甚至一時間失語,抖動著,不敢發出聲音。
可是他仍然抑制不住幼獸般的悲鳴,那是靈魂之間最真實的反應。
她走到他的面前,迫使著他抬起頭來,他看向了她的眸子。
明明是一雙妖嬈的狐貍眼,可是她的眼睛里仿佛有萬丈星光,從他的眼睛里,他仿佛能夠看到自己人生的灰暗,他不由得收縮了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