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高貴的,與他的身份乃是天壤之別,身為暗衛,服從的命令鐫刻在他的血脈之中。
自然而然,他也不禁為這個少女而驚嘆,她并非烈如朝陽的女子,她從小的教養教育她要做好自己,端莊大方、聰明伶俐,是他必須對外保持的形象,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行為都代表了家族的榮耀。
能讓莫坷真正效忠的人,自然不可能是簡單的人。
少時的經歷讓莫坷看透了太多的世態炎涼,他比絕大多數人要了解更多人世的滄桑,也更懂得如何保護自己。
“作為我的暗衛,你可有信服過我?”
她聰慧,能夠洞悉周圍的事物。
莫坷他那時候選擇保持沉默。
他選擇留下來,并不是因為他多麼的忠誠,那是因為他在這個世間早已經無牽無掛。
她不是特別在意的樣子,可是按她的動作來看,她已經明白她的暗衛并非忠實于她。
“我希望我的暗衛能夠交付他的生命。”可是,她還是說了,她的話里含著某種意味。
她確實和很多人不同,她向來都知道自己要什麼,該做什麼。
娰家要想長長久久的維持自己至高無上的權力就要推出人來,深入皇宮腹地,成為一國之母。
娰家嫡女必須要承擔這個職責,她注定是家族聯姻的犧牲品。
她從來都清楚自己需要的是什麼,她不是身在深宅后院的無知少女,她直面自己的野心,也從不將希望寄托于任何人。
在某個時刻,她也還會希望著,她能夠不被家族所束。
身處于富貴之中,自然要為富貴所困。
那個時候,莫坷他的心中滿滿是慶幸,雖然他經歷多難,但是他的命運由他,他也不由得同情了她。
殊不知對一個人心懷憐憫,會付出重大的代價。
……
紅葉紛飛,金秋戲枝頭。
巍巍一片殿宇,其中一座小殿,有一小樓,樓中有一小閣內,她身著紅妝,跟隨她命中注定的安排,出嫁給了當朝太子。
娰宓婭出嫁后的生活還是沒有多大的變化,同樣是要面對諸多的人,迎合各種各樣的場合,做到各種禮節的周到。
出嫁前,娰宓婭看著她的父母,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
“世間繁華與我皆同輝,百欲皆可人心泯。
“阿娘,我去了,可能就再也不是我了。”
她始終相信人性的可怕,不知道為何,明明深居在榮華富貴之中,她卻直面自己的虛偽,她總是認為她遠遠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惡毒。
出嫁時一身紅衣,眼底卻不見喜意。
莫坷護送她上花轎前,曾問她:“為何你沒有喜意?”
她似乎笑了笑,充滿了灑脫:
“因為我知道,我要嫁的人不可能全心全意地愛我。”
自古皇權之爭,為了國家的權力平衡,必然有人做出犧牲。
而軒轅墨戈身為太子,他定然無法做主自己的婚姻。
權臣與天子到達一定境界,定然是對手。太子身為未來的太子,自然不會對她全心以待。
娰宓婭她看得太過理智,所以她不抱有太多希望。
而她在意的東西也不允許她偏幫于任何人,她自然也不可能將太子當為自己可以終身托付之人。
……
舞明郡主黃素卿是鳳鳴長公主的女兒,自小在宮中長大,與年紀相仿的太子表哥感情深厚。
她前段時間隨長公主去南疆賞花,今番才回。哪想到她出去一趟,太子表哥接受了皇帝舅舅的御賜娶了太子妃。
她心中有苦難言,這些日子經常跑去找太子表哥訴苦。
于是,原本和娰宓婭相處不算太多的夫君被這個古靈精怪的表妹拉去了,成天陪她一起玩耍。
莫坷跟著軒轅墨戈,冷眼旁觀,看著他們溜到皇宮夜觀星相,看著舞明郡主鬧著要表哥為她作畫,看著他們在馬場上同騎一匹馬……
有時候他也挺為娰宓婭感到不值,這世間哪有這樣的道理?真正的有情人不在一起,倒是讓一個毫不相關的人插入進來,讓這場聯姻像一個笑話。
莫坷他不由得更加的關照娰宓婭,就好像無底的輪回,你越是關照,越是在乎,越是為她感到不值。
“他有他在乎的,我也有我在乎的。
“他要他的江山和美人,
“我要我的權利和地位。”
娰宓婭也并不在乎太子背后有什麼人,她不去陷害,也不去爭取,理所當然地享受著自己身邊的一切,只要這樣一直下去,她的家族也不會被打壓。
那些民間畫本里面所說的宮閨春怨在現實里屬實是一個虛構。
這個世界,遠遠比你想象的還要復雜,涉及的利益交錯縱橫,所有的感情也就復雜多變。
莫坷他這個人間客,屬實不敢踏入這個深淵,可是不知為何,他心里卻像有什麼一點點被扎深,帶著微微的涼意……
本是人間客,奈何多情擾。
他以為他是局外之人,哪想他從開局起就已經深陷泥潭,入局戲中……
朦朦朧朧,下起了雨……
亭間小院一片寂靜,隨著雨的落下,甚至能夠聽到屋中清淺的聲音,隨著雨聲淹沒在亭間小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