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瀾,無論有什麼事,你都可以跟我說,嗯?”
陸謹寒的聲音,低沉中又帶著些磁性。
尋常時候他跟舒瀾說話的時候,語氣總是無奈的、就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樣。
而現在,卻帶著一種截然不同的意味。
沒來由的,舒瀾更加心虛了。
她沒多說什麼,隨便的應了一聲之后,就掛斷了電話。
這個時候,X洲已經有些炎熱。
舒瀾卻并沒有開空調,而是打開了車窗,緊追著手機屏幕上那個移動的紅點。
這輛越野車有特殊涂裝,從高空看很難發現。
尤其是,開飛機的人為了避免被地面武器攻擊,所以飛行高度并不低。
但飛機的速度,卻并不是地面開車能趕得上的。
很快,舒瀾與紅點的距離越拉越遠。
——
與此同時,北大西洋某島嶼。
有道是狡兔三窟。
灰鐵三角洲在世界各地有不少基地。
其中多半是用于科研,有些也作為訓練基地使用。
江晚星和洛矜一同站在海邊,誰也沒說話。
“老師,事情都已經到這種地步了,到底是怎麼回事……要不然您跟我說說?”
這眼看著日子都沒法過了。
舒瀾和陸謹寒兩個人好端端的談戀愛,莫名其妙冒出這種事來。
如果她是舒瀾的話,估計想死的心都有了。
見洛矜沒說話,江晚星忍不住又問了一句,“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洛矜臉上帶著明顯的疲憊之色,最終還是緩緩的呼出一口氣。
“是我的錯……”
洛矜年紀很大了,過往的記憶也就慢慢的消散了許多,只留下模糊的輪廓。
但這一刻,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想起了許多事。
洛矜想起來,自己年幼剛開始記事的時候,似乎是一場大饑荒。
他跟著家里人往南邊逃荒。
母親和姐姐都裹了小腳,走不了遠路,便不知何時死在了路上。
父親被當兵的抓了壯丁,說是拉去干活。
可走散之后,他就再也沒見過父親……
后來在那片人人稱頌的封建盛世里,那場大饑荒只在史書上留下了寥寥幾字——
大饑,人相食。
有些亡魂,就算是長眠于世間,也沒人能看見。
洛矜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活下來的,因為饑餓的緣故,很多事他都記不清了。
那個年代,戶籍制度尤其嚴苛。
沒有戶籍和路引的人,無論在任何地方,都只能算是流民。
要麼去行乞,要麼就只能去下九流行當里謀生。
他在街頭當了很多年的乞丐,混混沌沌的過日子。
而他當時年紀太小、記憶太模糊,他早就記不清自己究竟叫什麼了。
只記隱約記得,自己似乎是姓羅、或者是洛,名字里有一個金、錦……或是矜字。
最初的時候,他整天都不是很清醒,身邊也沒有長輩,只靠旁人施舍的那一點飯食活著。
又為了尋找失散的父親走過了很多地方,對時間沒有任何概念。
洛矜真正對自己的年紀有概念的時候,是皇帝南巡。
他隱約記得自己似乎是皇帝登基元年生辰,
皇帝最初登基時,只有二十多歲。
這次皇帝南巡,卻已經年過古稀。
洛矜恍惚意識到,自己似乎已經獨自度過了許多年。
他沒有變老!
他蹲在池塘邊,把臉洗干凈,又細細的端詳著。
無論怎麼看,他都不像是一個四五十歲的人。
起初的時候,洛矜并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第443章 我們有過三個孩子,但都沒生下來
“嘶……”
江晚星聽了洛矜這些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您那時候還有皇帝呢?”
聽起來,這位皇帝還挺長壽,七老八十了還能瞎折騰。
洛矜蹙眉看著她,不禁問道:“晚星,你不怪我?”
江晚星知道洛矜說的是531爆炸案的事,很利落的搖了搖頭。
“不怪。”
江晚星深吸一口氣說道:“人與人之間的關系,都是有親疏的,人死了能怎麼辦?人死了只能賠命啊。
對于531爆炸案中遇難的人,我只能說我很同情,但如果失去了老師,對我來說是一種切身的痛苦,這兩者之間是不一樣的。”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里透著一股涼薄,但卻是實話。
531爆炸案中遇難的那些科研人員,有許多她也認識。
但灰鐵三角洲有那麼多人,她不可能與每個人都感情深厚。
那些人對她來說,只能說是同事。
她不懂他們的研究、也不懂他們的信仰。
舒瀾會為這件事著急上火,除了她能懂那些人科研人員的研究和信仰之外。
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陸謹寒。
因為陸謹寒滿門犧牲,她愛他,所以能夠感同身受。
事情就是這樣。
每個人都是一個獨立的個體。
即使是關系要好的人,面對同一件事的時候,也會有不同的感受。
聽到江晚星的這番話,洛矜眸光稍稍動了一下。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頭發,又搖了搖頭。
“當年的事因我而起,算起來,是我有些對不住阿瀾的。”
江晚星扭頭問道:“后來呢?”
“后來……”
洛矜用很平靜的語氣,講述著自己的過往。
當他發現自己與旁人的不同之后,便開始刻意的到處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