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她已經無法再隱瞞下去了,絕不能看著蕭長旭繼續錯下去。
那曾經難以開口提及的往事,今日便是在太上皇與眾小輩面前,季淑妃也決定不再隱瞞,而是選擇道出真相。
“你父皇從未拆散過我與蕭勉,當年是我朝秦暮楚見異思遷在先……騙得他將皇位拱手讓于你父皇,此番一切不過是他在報復我罷了……”
賢王手中的劍險些掉在地上,瞳孔猛然一縮,不可置信地看向安親王。
“皇長叔?”
安親王神色微白,直視著季淑妃絕望盈淚的眼,眸光閃動著復雜的情緒,抿唇沉默不語。
昭仁帝愣愣地看著季淑妃,突然覺得自己耳朵有些不好使。
“什、什麼?”
太上皇坐在椅子上,敲了敲煙桿,沉著臉嘆了口氣,淡淡開口解釋。
“當年季家逼著淑妃嫁給你,致使她被迫與大郎分別,事后大郎心有不滿想奪回東宮之位。可淑妃答應大郎,只要他不妨礙你順利登基,便在事后假死,隱姓埋名隨他離開。”
短短兩句話,卻將大周皇宮昔年的秘辛盡數道出,再聯系季淑妃那番自討的話,眾人立馬就明白了來龍去脈,面色精彩紛呈。
昭仁帝不敢置信地看著季淑妃,他萬萬沒想到,當初自己能順利登基,竟是憑著一個女子以這等手段助力而成的!
更沒想到,那宛若冰山雪蓮般冷清,只可遠觀不可觸碰的女子……竟然對他芳心暗許?
要知道當年季淑妃嫁入太子府的那一晚,可是對他極盡冷眼相待,碰也不許他碰的。
對待季淑妃,昭仁帝心里有種別扭的情愫,她總是那麼美麗又高高在上,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無論外貌還是才能都比不過安親王出色,心中自然無意識地將季淑妃也抬高了些許。
覺得自配不得這般女子,也就不曾有過多的旖旎想法。
但這一刻,昭仁帝覺得自己塌房了。
蕭壁城也目露驚愕,他和云苓曾猜測剖析過季淑妃和安親王多次,卻萬萬沒想到會是如此真相。
留情抱著劍,向來沒有表情的臉也忍不住皺了皺眉,“貴圈真亂。”
比她在北秦皇宮見識過的愛恨情仇還要狗血。
云苓也小聲嘀咕,“可不是,簡直離離原上譜。”
到底還是她功力不夠,看的狗血宮斗劇少了,不然若能早點猜到真相,興許這會兒又是另一番局面了。
季淑妃再次深吸了一口氣,把自己最不堪的一面暴露在陽光之下,她的心似乎也在受著烈火炙烤。
“當年季家犯下彌天大罪,按照律法我本應被打入冷宮,陛下卻力排眾議保下了我,長旭……”
賢王無可忍受地打斷季淑妃,顫抖的目光直直落在安親王身上。
“皇長叔!母妃說的都是真的麼,這些年來你一直在騙我?”
他自幼被埋下仇恨的種子,恨昭仁帝的偏心,恨封皇后的怨毒,憐惜心痛母妃的遭遇。
眼前這個男人雖不是他的生父,卻在他們母子最艱難的時候出現,數年如一日鍥而不舍地帶著他求醫問藥,教習他書文武學。
在賢王心里,這些年來他默默地將安親王視為自己的父親,對他的尊敬愛戴遠勝于昭仁帝。
如今卻告訴他,這個男人從始至終都在騙他與昭仁帝父子相殘?
安親王看著賢王的模樣,臉色愈發幾分蒼白。
“長旭,我是當真想你坐上那個位置的。”
他半生無后,何嘗不是將賢王當做自己的親兒子看待,哪怕恨極了那個女人,在賢王的點滴上卻不曾少過半分用心。
賢王見他沒有否認,一時間只覺得眼前天昏地黑。
云苓看著他一副搖搖欲墜,快要昏倒的模樣,有種忍不住想上去給他扎兩針的沖動。
季淑妃的目光落在安親王身上,美眸中溢滿愧疚與痛苦之色,泣聲連連。
“長旭,娘對不起你,你不要怪他,也不要怪你父皇,一切都是我的錯……”
老突厥王被迫啃了這麼個驚天大瓜,一時間也被噎住了。
他們草原上的漢子和女人素來直性子,哪里像周人這般玩的花哨,彎彎繞一堆啊!
老突厥王聽得呆了一會兒,猛然回過神來,想起自己還在挾持人質,趕緊用力掐了掐季淑妃的脖子。
他瞪著蕭壁城等人,惡狠狠地道:“少說廢話,還換不換人了?”
安親王握緊拳頭,目光狠厲,“你敢傷她,今日就別想活著踏出皇宮一步!”
季淑妃渾身輕顫,忍不住閉眼留下兩行淺淺清淚,轉而看向昭仁帝,顫顫開口。
“陛下,臣妾乃是一切事情的禍端,長旭也是受了蒙蔽才會如此,臣妾斗膽請陛下看在昔年情分上,饒他們一命。”
“臣妾自知罪孽深重,無言面見陛下,死后也不配入皇陵,還請陛下寬恕……”
話音一落,安親王立即察覺到了異樣,面色微變。
“菱華……”你不要做傻事。
不等所有人反應,季淑妃已面色決絕地拔出身側突厥敵軍腰間的佩劍,狠狠地朝著腹部捅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