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對這孩子的信任,二人剛才都并未阻止他的靠近。
但眼下對方的狀態顯然很不對勁,想起十九也來自東楚,云苓微微皺眉看向蕭壁城。
“王爺。”
她低低輕喚了一聲,蕭壁城立刻會意,忽然起身迅速打開了房門。
十九一驚,下意識地扭頭就想跑,卻被身量高大的蕭壁城抓住后衣領子,拎小雞一樣地抓了回來。
蕭壁城挑眉,“你這小子,一直躲在門外一動不動的做什麼?”
十九霎時間面色慌亂,不等他回答,第五瑤乍看見他的模樣,已是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你你你……曲玉衡!你竟然逃到大周來了!”
第五瑤伸出手指著十九不停地抖啊抖,下巴都快掉到地上。
剛才來靖王府的時候,她便恍惚好像看見了曲玉衡的身影,沒想到竟然真的是他!
云苓面色訝異地看了十九一眼,“他就是曲玉衡?”
當初隨手救下的奴隸少年,竟然會是老幺在這個世界的胞弟?這是什麼見了鬼一樣的巧合。
十九面色猛然一僵,全身緊繃,咬著牙沙啞地道:“九公主殿下,您認錯人了,小的只是靖王府中的奴仆十九,不是什麼曲玉衡……”
“本公主還沒老眼昏花呢,你就是曲玉衡!”
第五瑤瞪著他,目光憤怒而震驚。
“你怎麼會潛逃到大周來?你知不知道,你做下的混賬事差點害死小嫂嫂了!你逃走后,顯國公認為是她克害了生母與胞弟,甚至下令要處死她……”
十九瞳孔驟縮,不住地喘著粗氣,面色陡然痛苦起來。
“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害人,也沒有畏罪潛逃,不是我……”
見他痛苦而恐懼地大口喘氣起來,全然沒有平日里那早熟穩重的模樣,云苓迅速起身。
她隨手從旁邊的柜子上拿了個小香囊,然后翻出銀針朝十九走去,飛速在對方的幾處穴位上落針。
“好些沒有?”
十九略顯痛苦地悶哼一聲,聞著周圍令人安心的熟悉藥香,緩緩平靜下來。
片刻后,少年臉上的痛苦之色得到緩解,發軟的身軀有些搖搖欲墜,下意識地朝著此時最信任依賴的人靠過去。
“王妃……”
蕭壁城臉色微黑,不動聲色地上前一步插到兩人中間,穩穩地扶住十九到椅子上坐下。
“你沒事吧。”
云苓繞到他身前來,忍不住揉了揉瘦弱少年的腦袋,抿唇一笑。
“沒想到你竟然是我小師妹的親弟弟,還真稱得上一句有緣千里來相會。”
難怪平時看到十九那雙貓兒一樣的眼睛時,她總會不經意地想到老幺。
十九錯愕地看向她,“王、王妃……您說什麼?”
云苓簡單向他解釋了幾句自己和老幺的關系,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難得溫柔的語氣中帶著幾分安撫和鼓勵。
“你是怎麼變成奴隸被賣到大周來的?受了什麼委屈和苦楚,只管對我道來,在這里沒有人敢加害于你。”
“奴隸?”
第五瑤皺了皺鼻子,這才想起喬燁說過的話,驚疑不定地看著十九。
“你怎麼會變成奴隸?”
十九望著云苓,慌亂的心不由自主地安定下來。
他生母走的早,嫡姐多年來癡傻如孩童,這十五年來最為信任和依賴的人,便是眼前將他從絕望深淵中拯救出來的靖王妃。
少年忍不住緊緊抓住云苓的手,忍了許久的淚水啪嗒低落下來。
“王妃……我沒有在花樓和別人爭妓子,也沒有把丞相的孫子推下樓……”
那是場陷阱,是繼母的陰謀!
去年夏天,年僅十四的他被人挑撥,聽聞丞相之孫拿姐姐與花樓妓子作比較,便頭腦發熱地去找人討個說法。
對方態度跋扈,滿嘴污言穢語,說什麼曲璇璣是個傻子,不如到花樓里接客,否則才不浪費生了一張俏臉。
“我自是憤怒難當,當場便和對方打了起來,誰知他用心險惡想撞我墜樓,我險險躲開來,他卻自己撞壞欄桿掉了下去。”
事后鬧得沸沸揚揚,旁人都說他為了爭妓子害慘了丞相孫子,他百口莫辯。
“我也沒有畏罪潛逃,是繼夫人和宸王妃派人綁了我,一切都是她們做的!”
“她們二人侵吞了我亡母的嫁妝,嫁禍于我,更是給我喝了啞藥賣給人牙子做奴隸,還制造出我畏罪潛逃的假相!”
蕭壁城抿了抿唇,眼神微暗。
怪不得十九從來不肯提自己在東楚的往事,方才也不敢對九公主承認自己的身份。
第五瑤倒吸一口冷氣,“你說什麼,是宸王妃做的?”
十九眸中驟然爆發出強烈的恨意,“為了顯國公府的世子之位,她們自然想將我除之而后快,還用姐姐威脅我。”
也怪他天真愚蠢,以為只要答應對方的要求,他們便會放姐姐一條命。
誰知在他妥協喝了啞藥之后,宸王妃母女便立刻翻臉,將他賣給人牙子不說,還慫恿顯國公弒女。
好在國師大人及時出面化解了危機,否則害了姐姐,他做鬼都無法安生。
十九擦了擦眼淚,哽咽地道:“我成了啞巴后,她們便把我賣到了大周,輾轉幾次后入了封府,如果不是遇見王妃,我早就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