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北寧突然就想了起來,之前有一次,走在這宮道之上,同樣是日光灑落,但因著角度不同,恰好將這宮道分成了明暗兩部分。
踏在上面的時候,頗有一股子稍稍行差踏錯,結局便會大不相同之感。
而那個時候,自己也的確還有許多沒有解決的麻煩,不似現在,一切塵埃落定,眼前這條路似乎怎麼走,都是一片光亮。
又或者說……蘇北寧扭頭看向洛慕川。
因為有身邊人同行,接下來的路無論如何,都是光明和踏實的。
“怎麼了?”洛慕川看著蘇北寧的眼睛,笑著問道。
“沒什麼。”蘇北寧搖了搖頭,下一刻,又笑著說道,“洛慕川,不管你是登基當皇帝,留在皇宮,還是放下這一切,陪著我四處游山玩水,哪種選擇都可以,無論怎麼選,我都不會委屈。”
洛慕川停下腳步,“寧寧不怕深宮無趣嗎?”
“有你同行,就不怕了。”蘇北寧看著眼前人,“我不需要你一味以我為先的去謀劃,盤算。我希望你能輕松,愉悅,而不是時時刻刻覺得,你需要為我的快樂與自由負擔。只要我們一起走,那走在哪條路上,都沒那麼重要。”
洛慕川握著蘇北寧的手微微加重了幾分力道,凝視著眼前人,過了許久,才輕輕說了一聲:“好。”
四目相對,盡是愛意與笑意。
日光落在二人身上,如歷經千帆,踏過迷霧,度盡寒夜后的春水朝霞,晨光初露,往后一切都才剛剛開始……
第三百九十四章 后記之冷傲寒篇
記不清從什麼時候開始,父皇便迷上了道教。
而身為一個帝王,開始崇尚“清凈無為,寡欲不爭”,說實話,一開始我是無法理解的。
畢竟從小,儲君之位就是懸在我頭頂的責任,我學政務,習兵法,約束自身,坦蕩磊落,一切都是為了成為一個合格的太子,日后成為一個合格的西淵帝王。
那個時候,我不明白父皇的疏于朝政,也不明白他那所謂的“無為,不爭”。
但我敬重父皇,所以我從未對父皇有過任何置喙。
就像那個時候,我從未覺得,有一天,我也會做到“無為”與“不爭”,雖然,并非是在處理朝政上面。
出使南臨那一次,我見到了她。
不知道該說是初見,還是重逢。
若說是初見,我們幼時便定下婚約,那個時候我們已然相識。
若說是重逢,她對我已經全無印象,而我對她,亦是如此。
但無論哪一種,都不影響我被蘇北寧所吸引。
一開始見她長街救人,我心生好感,后來她性子有趣,與旁人不同,我更是將她引為朋友。
在那時,我心中的情感還沒有任何變化。
后來,回了西淵,我時常會想起她,想起這個朋友。
直到在黎城,武安侯府,我從王叔手中救下了她,那時,我的心簡直提到了嗓子眼,生怕阻攔不急。
也是從那時開始,我發現了自己對她不同的情感。
看著她似乎沒心沒肺的睡著,我心里面覺得好笑又滿足,似乎自從離開南臨后,心頭缺的那一塊,不知什麼時候就被補上了。
再后來,我同她說明了心意。
是因為勇敢坦蕩嗎?好似也不全是,我知道,那時的開口是魯莽的。
不過我大概是有些害怕的,關于她和洛慕川之間的流言蜚語,我并非不知道。我怕若是不說出口,會真的沒有任何機會。
瞧,那個時候的我,分明是在爭取的。
可是再往后,事情的發展,著實出乎我的意料。
她竟然是女子,而且還是王叔的女兒,是我名正言順的未婚妻。
在得知這一點的時候,我是多麼高興啊!
就像是,你渴求的一個至寶,突然一下子被送到了你面前。
那時我以為,我能堅定的將她接回我的身邊,可是我卻退縮了。
看著她那毫無喜悅,只覺得擔憂和苦惱的目光,我心里的歡喜瞬間被擊碎。
她喜歡的人是洛慕川,不管她和我之間有無婚約,這一點不會變。就像……哪怕沒有洛慕川,她可能也不會喜歡我這一點一樣。
從那個時候開始,我便不想爭了。
現在仔細想想,武安侯府的那一次,大概是我唯一爭取的一次。
之后,我開始退讓,開始躲避,我不愿意成為她的苦惱,也不愿意卑劣的用婚約去束縛她。
當然了,我也知道,她那樣的女子,又哪里是一樁婚約能夠束縛的住的呢!
西淵皇城,她當著父皇的面提出退婚的時候,我曾經想過拒絕的,但在看到她的眼神時,那種想法又瞬間煙消云散。
解除婚約是她所求,我實在無法不去滿足。
呵,聽起來似乎有些心酸。
不過,在場相識之中,若真論起來,總歸是我的幸事。
碧月山莊之禍,邊關之亂,乃至父皇的性命,西淵的安穩,都要得益于他們。
她和洛慕川二人每每為西淵多做一些事情,我心中的慶幸便多一分。
我慶幸自己沒有去爭去奪,去破壞他們二人。這并非是因為,我害怕如果爭了奪了,他們便不會再施以援手。
我知道,在百姓和國家面前,他們二人絕不會因為私人的矛盾而不顧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