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真的就這麼恨母妃嗎?”洛慕川突然笑了一聲,“是恨她在嫁給父皇之時心中還有他人,還是恨她替兒臣取這個名字?”
“你給朕住口!”洛帝轉過頭,眸光之中盡是怒火,“你當真覺得你是朕的兒子,朕就不會殺了你嗎!”
“兒臣自然不敢有此奢望,只不過父皇打算何時何處動手,是當著母妃的靈牌,還是聽著二皇兄的話,給兒臣莫名其妙的安上一個帶人私出天牢的罪名,然后處死?”洛慕川冷冷地凝視著洛帝的眼睛,目光之中透著冷冽和嘲弄。
洛帝心頭猛然顫了一下,他還是第一次在洛慕川的眼睛里面,看到這樣的神色。
可是怔愣之后,隨之而來的是更加洶涌的怒火。
“你這是在怨恨朕?”
“兒臣不敢。”洛慕川笑了一聲,越過洛帝,走到了靈位近前,“只是兒臣替母妃有些不值罷了。當年,母妃的確心中另有所屬,可是是否嫁給父皇,又豈是她能決定的,若真要怨,那是否也該是她怨父皇,拆散了她心中的姻緣。至于父皇,難道當真是后來才得知,母妃從一開始心中另有所屬嗎?”
“朕的確是從一開始就知道,所以在那個時候加倍的對你母妃好,可是結果呢?”洛帝冷笑,“結果她心里面心心念念裝著的,還是那個舊情人,就連給你取名……”
他堂堂一國之君,何時丟過這樣的顏面。
“父皇當真確定嗎?”
洛慕川拿起來三炷香,在一旁的燭火上慢慢點燃。
“雖然母妃去世之時,兒臣尚且年幼,不過模糊的記得,母妃在世時常常談論四季山川,十分心向往之,她曾說過,兒臣的名字就是來源于此。”
“朕曾也認為這是原因,也相信你母后,可是……”
“可是父皇后來卻終究架不住疑心,更架不住那些不知從何處傳出來的流言蜚語。疑竇一出,便生隔閡,隔閡一生,縱使一切一如往常,也能處處覺察出不對勁來。”
洛慕川將香插進了香爐里面,一字一句的開口。
“就算是朕生出了懷疑,可是你的母妃她呢,她若是心里面真的忘卻往事,又怎麼會在那人戰死沙場之后,郁郁而終!”洛帝盯著面前的靈位,這件事情多年來始終是他心頭的一個死結,一道傷疤,碰都不能碰。
“父皇真的確定,母妃是郁郁而終嗎?”洛慕川轉過頭,突然看向洛帝。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洛帝愣了一下。
“沒什麼。”洛慕川重新收回了目光,“兒臣當時畢竟太過年幼,許多事情,也無法確定,只不過……依稀記得,傷得母妃垂淚心憂之人,似乎不是旁人,而正是父皇。”
“呵,是朕?那她為何一日一日的對朕冷淡下去,又為何……”
“難道率先冷淡之人,不是父皇嗎。”洛慕川打斷了洛帝的話,“父皇是一國之君,身份尊貴,可是母妃是大晟公主,她又何嘗沒有驕傲。”
門外,夜風從門口吹了進來,燃過的香灰吹落到了靈位前面擺放放著的木匣子上面。
洛慕川伸手擦拭了一下面前的木匣子。
因著洛慕川的話,洛帝突然有些啞口,目光落在了那匣子上,“那是什麼?”
“母妃的遺物。”洛慕川笑了一聲,“這是兒臣唯一關于母妃的東西了,只記得母妃去世之前,常常對著它垂淚,后來在臨終前,將它留給了兒臣。”
“匣子里面裝的是什麼?”洛帝又問道。
“一塊玉佩罷了,許是母妃尚在閨閣之時的舊物。”洛慕川淡淡開口。
然而,在聽到玉佩二字時,洛帝眸光卻忍不住的顫了一下,臉色也變得有些僵硬。
緩慢的走上前,洛帝伸手慢慢的打開了那盒子,在看到里面那塊青色的蘭花玉佩時,整個人都猛然一顫。
深吸了一口氣,洛帝努力壓下心頭涌上來的情緒,“你剛才說,你,你母妃去世前,常常對著這塊玉佩垂淚?”
洛慕川轉過頭,看了一眼洛帝,沉默了片刻之后,開口說道:“是,但也不過是模糊印象罷了,兒臣當時尚且年幼,許多事情,也記不清了。”
洛帝伸手,慢慢拿起了那玉佩,“這是朕送與你母妃的,和朕的那塊是一對,朕沒想到,她……竟然還留著。”
難道說,青宸真的是因為自己的猜忌和懷疑,才會和自己漸行漸遠……
洛慕川沉默了,目光落在那玉佩上,好一會兒之后才開口問道:“那,父皇的那一塊呢?”
洛帝瞳孔猛然收縮,神色也瞬間僵硬。
他的那一塊,曾經在他的惱火之下,當著青宸的面,摔了個稀碎!
見洛帝不開口,洛慕川輕笑了一聲,“也不重要了,不過,這玉佩是母妃留下的唯一遺物,還望父皇能夠還給兒臣。”
說到“唯一遺物”幾個字時,洛慕川語氣中添了幾分冷冽。
當初,正是洛帝下令,毀去了關于洛慕川母妃的一切遺物。
洛帝看著面前這個兒子,心頭突然變得復雜。
握緊了手中的玉佩,看著洛慕川的眼神,過了許久之后,終于還是松開了手,將玉佩重新放進了匣子里面。
而等到洛帝從房間之中走出來之時,洛亦景已然等的有些焦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