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致寥寥幾筆,卻意境橫生,曠遠疏闊。
而細細看來,竹筏之上,一個看不清面容的男子,正在喝酒,而他身上穿著的,卻是有些破爛的袈裟。
出家人喝酒乃是犯戒,本是極不合規矩的,可是在畫作之上,縱使看不清面容,卻也能夠感受到,其中人物的怡然自得。
和景致呼應之下,一股超然物外,寵辱偕忘之感躍然紙上,空靈的禪意陡生。
“太妙了!”眾人之間,沈青陽率先驚訝贊嘆出聲,“淺淺幾筆,短短時間,竟然能夠造就這樣的意境,實在是太妙了。”
林默言也是連忙點頭,表示贊同:“這幅畫,應為魁首!”
“北安侯這畫,的確是當之無愧!”
……
眾人剛才有多麼不在意,現在就有多麼驚訝,尤其是看完了蘇北寧的畫作之后,對比之下,現在再看夏舒月的畫,總覺得有些僵硬和拘束。
而夏舒月聽著這贊嘆之聲,整個人的臉色已經徹底僵硬起來。
怎麼可能!蘇北寧不過是一介宦官,怎麼能夠畫出這樣的畫,而且還贏過自己!
而比起驚訝,更讓夏舒月恐慌的是,她這個第一才女,難道要背上一個輸給了宦官的名聲……
深吸了一口氣,夏舒月飛快的在心里面思索著對策,甚至開始后悔,自己為什麼要答應,就算沒有題詩,也可以算贏。
對了,題詩!說不定蘇北寧根本就不是來不及寫,而是根本就寫不出來。
夏舒月克制著自己表情和語氣,開口說道:“北安侯這畫的確令人佩服,只不過不知你打算題什麼詩才能夠符合這意境。”
這話倒是一下子提醒了眾人。
這樣的畫,如果題的詩不能與之相配的話,那就難免有些美中不足了。
蘇北寧看著夏舒月,一雙眸子似乎將對方的心思盡收眼底。
勾唇一笑,示意小廝將畫放下,提筆蘸墨。
這一次,不同于給吳天壽寫橫幅之時的故意歪歪扭扭,蘇北寧凝眸于紙上,落筆之時,周身似乎都染上了畫作的靈氣與灑脫。
而在蘇北寧題詩時,周圍人忍不住湊了上來。
“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
念出這句詩,整個聞音閣似乎都安靜了下來。
眾人想著那畫中意境,在心里面念著這詩,只覺得契合無比,詩與畫相輔相成,意境無限,靈氣逼人!
“妙啊!實在是太妙了……”
贊美聲,驚嘆聲,還有不少人覺得有幸得見傳世佳作的興奮和喜悅,一下充滿了整個聞音閣。
而至于今天的魁首屬于蘇北寧這一點,誰都沒有辦法去否定。就算臉色慘白一片,怎麼都不愿意看到這一幕的夏舒月,也都清楚,她現在根本無法改變自己輸給了蘇北寧這個事實了!
至于洛慕川,在蘇北寧開始作畫之時,便神色平靜的坐在一旁的桌邊喝茶,雖然對于蘇北寧會贏這一點,他并不意外。
但是在看到那畫,還有那詩時,他心底還是忍不住浮現出了詫異。
果然,蘇北寧總是會讓他出乎意料!
……
出了聞音閣,蘇北寧拿著剛剛到手的一千兩銀票,心情甚是不錯。
“主子,咱們是先走嗎,不等等五皇子了?”連易站在蘇北寧身邊,開口問道。
“不等了。”蘇北寧搖頭,雖然這聞音閣閣主神秘,但還是有公開露面的掌事之人的,既然大晟國使節那邊之后可能會過來,所以洛慕川自然要見見主事之人,先聊上一聊。
而她身后的聞音閣中,眾人還在討論著剛才的畫和詩。
蘇北寧聽著從聞音閣里面傳出來的激動的聲音,臉上笑意浮動。
雖然說她的畫難以媲美什麼名家,可好歹也是從小跟在老頭身邊學出來的,尤其是在這種重意境的畫作之上,就算筆法差了些,也算不得什麼。
更重要的是,“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那可是王維的詩,想要和詩佛比意境,剛才聞音閣里面的所有人加在一起,恐怕都未必能贏。
而可笑的是,自己的確沒來得及題詩,所以故意遮住了畫,再說出一番夸口之言,如果不是夏舒月太過自信,瞧不上自己的畫,覺得自己遮丑的話,按照規矩來, 至少不會落得一個輸給自己的名聲。
“侯爺!”蘇北寧一邊想著,一邊正準備走向馬車,而聞音閣之中,林默言匆匆走了出來。
他只是多欣賞了一下蘇北寧的畫,結果一扭頭卻發現,人竟然要離開了。
對于林默言他們,畢竟是自己欺騙他們在先,見林默言追出來,蘇北寧也隨即停了下來:“林公子還有什麼事嗎?”
第五十三章:北安侯當街救人
林默言看著蘇北寧,不自覺的伸手撓了撓頭,面色上透著尷尬。
其實他是覺得,雖然北安侯的身份有些特殊,但他有這樣的才華,如果能夠參加文試的話,他們南臨國說不定就更有把握贏過大晟了。
只不過剛才……
看著林默言這模樣,蘇北寧也猜到了對方大概還是因為質問自己隱瞞身份的事情,所以不好開口。
緩和了語氣,蘇北寧笑著說道:“林兄有什麼話大可以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