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冷白的手,將披風蓋在了冷清霜的身上。
次日,冷清霜醒來的瞬間,猛地用手抓住披風,像是被刺激了般,一路小跑回到寢宮。
“小燕子。”
她激動而又興奮的扶著門楣看過去,只看到一具冰冷的尸體和沒有焦距的雙眼。
冷清霜的熱情似若被一盆冷水澆滅,淚水卻是遏制不住的往外流出。
她逐漸的蹲了下來,抓著門楣的手也在無力的往下移動。
“抱歉啊,小燕子。”
她說:“是我不好,還以為是你來找我了。”
她明明已經接受這樣狀態的燕南姬,又怎能去奢盼其他?
渾身發軟的冷清霜緊抓著門楣,用力撐著逐漸的站起來。
她慢慢的背過身去,走出宮殿之外,雙手撐著欄桿,寒風刮臉而至。
冷清霜隨即耷拉著頭,垂下眼睫淚如雨下,雙肩輕微地顫動,小臉白了許多。
她不愿用崩潰的狀態去見燕南姬,就像燕南姬曾每時每刻都逗她笑那樣。
她迎著堪比料峭寒冬的冷風,輕垂睫翼,無聲的淚流滿面,咽喉痛到一個聲都發不出來,只得小聲的啜泣。良久——身后風里,緩慢的走來了一道頎長的身影。
那人,伸出雙手,將她攬入了自己的懷中。
第2195章 贈之霜花,愿卿莫愁
冷清霜睫翼顫動,瞳眸微微一縮,身后的懷抱并非是記憶中的溫暖,冷得像是萬年的玄冰,還往外汩汩的冒著徹骨寒霜。
這是這一份屬于尸傀的冷,才比人族武者的溫熱氣息,更讓她發自內心的興奮雀躍。
冷清霜低著頭,雙手輕捂面龐,淚珠滾燙止不住的往外溢。
她且不敢回頭看。
只怕累了多時,分不清夢與現實,一回頭便會盡如往日的幻覺,好似泡影而散。
她低低啜泣了好久,久到天色不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純黑,蒼穹的盡頭多了幾縷乍現的微光,宛如深淵盡頭的希望,子夜搖曳的燭火。
“清霜。”
耳畔后側,忽而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熟悉到讓她泣不成聲,掩面而哭。
最后,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迅速回頭看去。
男子身上灰暗的色調,淡了許多。
特別是掛在脖頸的大金項鏈,猶如籠罩積年的塵灰。
黯淡的灰內,折射出了本來的金色。
男人擁有焦距的眼瞳,倒映出冷清霜蒼白憔悴的臉,從而流露出了一抹心疼之色。
“燕南姬!”
冷清霜福至心靈,滿懷欣喜到粲然大笑。
男人朝她咧開嘴露出兩個小虎牙,笑的滿是少年氣。
一如那次神玄初見。
彼時,冷清霜剛來學院,成群結隊的弟子踩著瀲滟燦爛的陽光,圍聚在寬敞道路的兩側。
七嘴八舌討論著這位韶華正好的新弟子:
“這就是新來的璇璣師妹嗎,生得可真好看,怕是只能用秀色可餐來形容了。”
“師妹的腿可真長,那腿上的花是彼岸花嗎?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黑色的彼岸花。”
“燕師兄,你快來看看新師妹。”
“不感興趣。”少年咬著個狗尾巴草躺在搖搖晃晃的樹枝上,同樣的大金項鏈,在日輝的照射下,映出熠熠金輝,甚至還翻了個白眼,“爾等俗人,庸俗,能不能像師兄我一樣高雅?”
眾人師弟看了看少年的金鏈,那叫個面面相覷。
若說俗氣二字,縱觀神玄學院,這位燕師兄排在第一,誰敢排第二呢?
“新師妹來我們這樓了,快看,藥神宗來的煉藥高手呢。”
有人喊了一聲,吸引了眾弟子的注意,俱都低頭朝下看。
燕南姬瞇起一只眼睛,用另一只覆滿光亮和狡黠之色滴溜溜的看去。
“生得不錯。”
“燕師兄,你說什麼?”
“說你低俗,庸俗,不堪。”
“哦。”
“……”
那年那月的那日。
冷清霜立在象牙白色建筑恢弘的大樓前,仰頭朝側面的上方看去。
只看到紅色的袍擺從枝椏間往下垂落。
隱隱約約,似乎還能看見幾道流轉的金光煞是好看。當然。
如若她知曉那是大金鏈子,只怕會及時收回掉自己的想法。……
“小燕子。”
“我好想你。”
彼岸花樓的冷清霜,不顧撲面而來的冰冷之氣,緊緊地抱住了男人。
然而,男人不再回應她,她微微抬眸仰頭看去,只看到依舊冰冷的面龐和沒有焦距的雙眼。
冷清霜保持這個姿勢立在原地怔了好一會兒,露出了笑,“這樣,也挺好。”
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方才所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之事。
小燕子回來找她了。
哪怕只有這麼短暫的時間。
卻是她的畢生之幸。
冷清霜似是察覺到了什麼,下意識的低頭往下望著。
卻見冰藍色的寒霜之氣,在左側胸前匯聚成了一朵冰花。
贈之霜花,愿卿莫愁。
冷清霜顫顫巍巍的手緩抬起,指尖輕碰胸前的冰色花兒。
左胸,是距離心臟最近的地方。
“我知道了。”
她低聲喃喃自語,笑時有豆大的淚珠落下。
她收拾好心情,又恢復到過往那樣,將尸傀狀態的燕南姬,帶回了寢宮。
而后的每一天里,燕南姬每一日都會不定時的恢復焦距,在各種各樣的地方留下一朵冰花。
他時而會突然走來為女子挽發描眉,時而會來她的桌前,點一盞明燈,時而在深夜,將身旁的她抱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