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殺人了。”林烏啼紅著眼說:“我很久都沒殺過人了。”
九萬年前,她所行大道,修煉的功法,是像魔妖體質那樣,靠吞噬旁人的精血來壯大自己的實力。
為此,她殺害過無辜的村民,和尚未長大的孩童,自認為是大道所向。
她還以為,等她再強大些,楚月幾個定會為她的強大而感到高興的。
然而,那晚當楚月幾個敏銳的找到她時,她的唇上染著血,身邊都是平民百姓的尸體。
林烏啼坐在地上朝楚月笑了笑,眼神純粹如不含雜質的山間泉水,嘴唇之上還掛著兩抹血跡。
她歪著頭,眼睛清澈干凈,晶亮如寶石,笑著說:“楚爺,你看,我又強大了點,給我半年時間,我就能保護我們的帝域大陸了。”
她以為迎接她的會是夸贊和擁抱,怎料楚月拿著刀指向了她的鼻子,隱忍著萬分壓抑的沉痛,極其的不理解。
暗夜的村莊,血味彌漫,月輝暗閃。
按照規矩,楚月本該一刀解決掉她,卻在出手之后及時收刀,只道一聲:
“你走吧。”
“天高地遠,青山綠水,我們永不相見。”
“日后莫說是我葉楚月的人。”
林烏啼不明白她的做法,硬氣的一刀兩斷,撂完狠絕的話就沖進夜色,再也不曾出現。
事實上,離開的第一個晚上她就后悔了,將用來修煉嗜血功法的那一條筋脈用手抽了出來。
從此徹底放棄這條大道。
只是醒悟之日為時已晚。
她卻是再也跟不上曾經的朋友們了。……
楚月提著酒壇和杯盞,微抿唇瓣,眸光清幽的看著林烏啼。
“往事已矣不必再提,祖母釀的青梅酒,你且勉強勉強,多喝幾杯。”
她執杯敬向林烏啼,“小烏啼,弓玩的不錯。”
林烏啼目光一亮,水霧涌聚于眸底匯成了珠,“好,多喝,多喝。”
執念多時,不過是為了再等一聲小烏啼。
重逢亂世,只盼一笑泯恩仇。
林烏啼仰頭將杯盞里的酒喝了個精光,眸光晶亮地問:“還有嗎?”
“別的不說,酒,有的是,祖母,拿酒來——”
“好嘞。”
太夫人嘹亮了一聲,笑容可掬的走出去,不多時便拿了十幾壇的青梅酒回來。
楚月和祖母將青梅酒分給桌前的每一個人。
戰后,時隔半月之久,終于能痛痛快快的喝一口。
陰陽相隔的悲痛,血流千里的凄慘,戰場新墳的刻骨恨意,都融于酒水從喉部咽下。或是笑著哭。
又或是哭著笑。
烈酒醇香,其樂融融。
目之所及,皆是平安喜樂,一派溫馨。
仿若到了故事的盡頭。
又好似故事的開始。
“人生總是如此。”
沐鳳鳴拿著酒站在屋外的長廊,望向遠處的天空戰戰場。
皓月當空,墳冢鋪滿,都是鎮守家國而不歸的新魂。
“在一段段結束又開始的階段,組合成綿長或短暫的一生畫卷,是嗎?”
沐鳳鳴抵在欄桿,迎風喝酒,扭頭笑望了眼血護法。
血護法動作優雅緩慢的搖晃著杯中酒,抬眸凝望星空,“是啊,誰也不知道,從哪開始,又會在哪里結束,沐戰將,你覺得,會從哪里開始呢?”
話到最后,左側胸腔內的心臟轟然跳動,隱隱有所期待的望著沐鳳鳴。
虛空的事徹底解決了,許是看自家殿下嘚瑟媳婦久了,他竟也覺得,若有妻兒旁側,竟比孑然一身要好。
男人狹長似月的眸,目不轉睛的盯著沐鳳鳴看,緊張到兩側的手心都在冒汗,雙肩也幾不可見的輕顫了幾下。
“從哪里開始?”
沐鳳鳴自言自語的低聲喃喃,似乎在思考什麼。
時間仿若靜止。
秋水江川停止了流動。
就連風,都是小心翼翼的。
良久,沐鳳鳴灑脫一笑,手掌搭在了血護法的肩膀。
兩人近在咫尺,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能聽到。
血護法的心臟,有一瞬間仿佛忘記了跳動。
“老血啊。”沐鳳鳴笑:“這世上千奇百怪之事林林種種,誰也不知道未來誰發生什麼,人生的可能性并非只有開始與結束,還有一種可能。”
血護法脫口而出:“是什麼可能?”
“連開始都沒有,又談何結束?”
沐鳳鳴把酒喝完,將見底的白玉杯盞放到了血護法的手掌,“賞你了,不謝。”
隨即,沿著長廊前行,身影逐漸湮滅在了夜色。
血護法看著出神,低頭血紅著眼睛望向手中的杯盞,緩緩地攥緊。
一滴淚,濺在白玉酒杯。……
萬象領域的這場酒宴,眾人喝了兩個晝夜才算盡興。
兩日后,楚月一面處理帝域大陸剩下的事務,一面做好動身去洪荒域的打算。
冷清霜則拿著楚月所給的彼岸花,帶著燕南姬前往地下虛空。
第2194章 山海虛空,帝域新主
天空之戰后的地下虛空世界,煥然一新,曾經所見的瘡痍和邪祟晦氣,都已被武學之門的白光沖洗干凈。
這將近二十個晝夜的時間里,因為太陽光明的重現,帝域大陸重歸當年的盛世光景。
武道文明的壁障,隱隱有所破開,因著武學之門的緣故,在朝著更高的武道文明進步。
冷清霜踏足于此地,雪白的光芒綻開了一朵朵圣潔的花兒,仿若一夜之間便已春暖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