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這一聲好是回答陳天柱最后的話。
伊蘭環抱著他的脖頸,蜻蜓點水的親吻在陳天柱的唇瓣。
那一瞬,她的身體猶如月光瀑散成了萬千的冰霜。
柔軟的冰霜漂浮而過,破開了陳天柱的冰雕,沒在了陳天柱渾身上下的每一道傷口。
冰霜竟治好了陳天柱的傷!
有些聲音,在陳天柱的心底響起,只有陳天柱聽得到:柱柱。
以后的路要自己走。
我不能再保護你啦,要學會自己保護自己。……不!不要!
“我不要!我不要!”
陳天柱大喊著撲向了那些冰霜,雙手狂抓,但卻什麼都留不住。
冰霜在他的手掌,只會閃爍晶瑩的光,隨即化成了冰水消失。
陳天柱屈膝跪在了地上,淚水噴涌而出,仰頭大喊:“求你了,回來,回來……我錯了……我以前都錯了……”可他連去彌補錯誤的機會都沒有。
時隔數萬年,他又一次失去了他的妻子。
那巨大的,又如白月光般美好的妻子。
陳天柱的咽喉都在疼痛。
而落在地上的冰霜,地面縫隙里,長出了一朵,銀白霜制的……彼岸花。
楚月看見那彼岸花的剎那,瞳眸驟然緊縮。
元神像是被刀刃裂開般的疼痛。
一股記憶破土而出。當年。
她座下有十二護法。
其中一位,名為莫初雪,是玄冰體質,其兵器是聚霜為花,獵殺十方天地的作惡之人。
這伊蘭,便是那位莫護法。
楚月指尖微顫,輕抬手時,一朵霜花落在她的指尖。
霜花化作成水,卻不是冰冷的觸感,而是溫熱的。
像是在與彼時的舊主告別。
用一種獨特的方式去告別。
“啊!”陳天柱痛苦的大叫出聲,體內浸染般五臟六腑和骨血的霜花凝聚成利刃,從武體里頭破開了他的右臂,臂膀瞬間被撕裂,鮮血汩汩的往外流。
第2170章 我死在我熱愛的大地
一把冰霜刀刃,從陳天柱被撕裂的臂膀傷口里緩慢的上升出現。
陳天柱的右臂傷口以極快的速度流出了觸目驚心的鮮血。
但仔細看去,冰霜刀刃在掠出的過程中,干干凈凈的冰藍,完完全全沒有沾染一滴血。
“啊啊啊啊啊啊!”
陳天柱撕心裂肺的大喊,痛苦如洪水猛獸徹底吞噬了孱弱的他。
武體上上下下,從額頭到腳背,每一條青筋都因冰刃的出現而劇烈的膨脹凸起,像是一條條變異的藏青蚯蚓般。
往外爆的眼球里更是布滿了鮮紅如蛛網的血絲,乍然似一場無端風暴,無規則的擴散開來。
還聚在三十二街的異獸們,都瞪大了眼睛驚恐的看著這一幕。
它們棲息五焰這麼多年,還從未見過此刻這樣悚然的畫面。終于——猶如彎月般的冰霜刀刃,散發著恰似月色的瑩瑩清輝,掉落在了陳天柱身前的血泊。血的鮮艷。刀的圣光。
仿若有種出淤泥而不染的微妙的感覺。
陳天柱跪在地上,身上的汗水將衣裳浸濕到衣角還在往下滴落著水滴。
他的雙手撐地,用赤紅到可怕的眼眸,迷茫的望著近在咫尺的血中霜刀。
“嗒。嗒。嗒……”腳步聲緩慢的響起,那一雙簡單無華的純黑軟靴,逐漸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仰頭看去的剎那已是淚流不止,渾身的青筋尚未恢復原樣,遠遠望去宛若正在“獸化”的第三種生物。
楚月沉寂而默然,只字不語,蹲下身從血泊里撿起了那把刀,并將刀遞給了陳天柱。
陳天柱搖搖頭。
“你不要,你的伊蘭了嗎?”
“伊伊?”
“嗯。”楚月目光悠遠,溫聲說:“你用心觀察下你的身體,是否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你已成了玄冰體質,而這把刀,就是伊蘭畢生心血和生命的融合,這就是她,只是以另一種形式存在了。”伊蘭知道。
被她保護了那麼多年的男人,沒有在亂世自立的本事。
故而,死后數萬年的她,用最后一絲理智,以冰霜為火,燃燒自身的軀殼與靈魂,就是為了改變陳天柱的體質,成為陳天柱的刀,讓陳天柱有在這兵荒馬亂之中立足于天地六合的資格。
這是伊蘭對陳天柱的感情。無怨無悔。甘之如飴。
她怎會不知陳天柱起初對她都是花言巧語,只是為了能夠在虛空生存而已。那又如何?
她深愛他,勝過一切。
初九說道:“伊蘭領主臨死前,私下喊我去了一趟,說了一些話。”
“什麼話?”陳天柱呼吸急促的追問。
初九:“她說,如若有朝一日,她葬身五焰城,不要將巨女獅的不軌之心告訴你,讓你遇到了自己真正喜歡的人,一定要和那人在一起,為你自己活一回,找到讓你心動的女子,而非是想她那樣丑陋的異獸。”
陳天柱抱著刀涕泗橫流,鬼哭狼嚎,半晌,突地抬頭流著眼淚可憐巴拉的問:“先前你怎麼不跟我說?”
“懶得說。”
陳天柱:“……”
過了會兒,又抱著刀開始哭。
“楚爹。”陳天柱哽咽:“給伊伊的刀,取個名字吧。”
“初雪,初雪刀。”楚月平靜的說道,看向那把初雪刀的眼神,卻格外的溫柔。
伊蘭死后才成為護法之一的初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