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未看到過那樣的女兒。
而今他方才知曉,阿月大概是看到了這些骯臟的記憶。
同為父親,他永遠都無法理解楚云城的做法。
太夫人直視葉天帝,“獵殺九族,屠虐千里,你怕嗎?”
“怕?兒子只怕自己無能,既保不了家中長輩,也護不住妻女。”葉天帝咬牙道:“縱要獵殺屠虐,那兒子就成為那第一人,要殺阿月,得先殺她的父親。”
“好!好!這才是我的兒子,阿月該有的父親。”
太夫人渾濁的眼眸閃爍著寒冬般凜冽的光,赫然間威嚴大開,精神抖擻:“適才老身說錯了,現在老身重說一遍,挖掉小楚眼睛的,并非是她的父親,只是上界大楚的一個家主。阿楚此生,不管從前,還是現在,她都只有一個父親,她姓葉,不姓楚。焚世天罡體會帶來的危害,老朽已經說清楚了,若是害怕,現在站出來,立刻與小楚脫離關系,老身絕對不會怨怪,并且理解。人活在世,身不由己的道理,老身還是明白的,只不過,過了今日,誰若出賣小楚,老身縱一把年紀半截身子入土,跟人玩命起來可是不輸給年輕人的。”
在場的兩府之人,沒有一個人打退堂鼓。
太夫人見此,蒼老的面龐浮現了溫和的笑,打心底里的為小楚高興。
云鬣說道:“鬼皇墓地,事關虛空,如此危險之事,按照小楚的性格,絕不會讓我們跟來,必會獨自前來,至多加個夜劍帝罷了,這會兒,很是古怪。”
“不是古怪。”沐鳳鳴把酒搖頭:“小楚正因知道這些,害怕大楚的追殺,怕連累我們,所以她想帝域真正的太平下來,找個由頭去‘死’,徹底跟我們斷開關系,再在域外洪荒重新開始。
她想珍惜跟我們在一起的每時,每刻,最后再決絕的離開我們。”
“是那孩子能做出來的事。”太夫人口中發苦。
每個人都情緒復雜。
對于下界大陸的武者來說,就算修煉到了武神境,在面臨上界勢力的時候,都會有深深的無力感。
那是難以跨過的天塹,是泥與云的差距。
試問,地上泥,如何碾壓天上云呢?
連九重云霄都去不了,注定只能被人踩在足底踐踏。一日如此。一生如此。
“去干一場大的吧。”
沐鳳鳴仰頭喝了口濃烈醇香的酒,紅如血的發揚在長空,孤傲的眼神是一往無前的堅定。
第2150章 要干,就干一場大的
聞聲,一道道目光,俱都看向了迎風喝酒的沐鳳鳴。
沐鳳鳴道:“心有不甘吧,滿腔都是怒氣吧,與其原地踏步,不如去大干一場,什麼上界洪荒,什麼萬宗林立,什麼大楚,欺負小家伙的人,都不能放過。”
這番話的意義很深,也很沉重。
對于武者而言,頂破了天窮其一生修煉到武神境,那都算是祖墳冒青煙了。
想要在洪荒域有所建樹,其難度不亞于登天。
但!再難的天,也得登!
再高的山,也得去爬!
再強的敵人,也要一戰便試虛實!!
“鳳妹說的對。”慕驚云眸色染著紅,難得一見的激動,“要麼不干,要干,就干一場大的。”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去試試吧。”老伯公笑道:“想不到我這個油盡燈枯的老頭子,也有熱血沸騰的一日。”
“誰不是呢?”慕老夫人同樣的笑。
戰意,斗志,逆天而為的昂揚,浮現在每個人的身上。
縱知九死無生之路,即便是死局。
他們無悔。他們不怕。
他們永遠都會是葉楚月的親人,是她漂泊于茫茫人海最堅固的后盾與依靠。
這一刻,不論年輕還是年邁,都只想著活下去,修煉下去,斗下去,也互相陪伴下去。
不只是凌天,更不只是帝域,要去域外,去宗門,去中界,去走天梯,去洪荒域的至高處,是接近神接近光的地方!
每個人都在琢磨著,思考著,未來足下的路與常伴的武道之魂。……
微光涌動,清風徐徐。
祈福山的地底之下,風暴如殺,光芒刺目。
一把把泥土形成的劍,攜帶著漫天的黃沙席卷而過。
三千土劍,黃沙破地!
無數駭然的殺氣,直奔楚月與夜墨寒。
宛如末日降臨。
兩人的手卻緊緊相牽著。
夜墨寒下意識的護住楚月,楚月卻是發現了什麼,低聲道:“抱枕,這是我的家,我不會有事。”
她躍到夜墨寒的前方,孤身擋住土劍黃沙。
劍與沙即將撕碎她時,卻在她的面前停了下來。
猶如尚未開智的小獸,時隔許久見到了家人般,卷成一團,輕輕的觸碰楚月的額間,好似是在嗅她靈魂的味道。
隨后,劍沙往后退去幾十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弭在地底。
楚月終于得以望見鬼皇墓地的表面雛形。
說是墓地,倒不如說是掩藏在地底之下的一座王宮。
不同于皇室王宮的富麗堂皇和璀璨光華,這里,只有沉寂肅然的暗,只有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幾盞鬼火燈。
楚月二人對視了眼,旋即看向了墓地的入口通道,并且謹慎的邁步走了過去。
接近入口十步左右的地方,入口兩側出現了黃沙泥土形成的人,穿著土色的盔甲,拿著泥做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