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二連三的戰爭,一場場爾虞我詐的陰謀,使得這繁華的永恒之地破敗如煉獄。
開天宗殘余的弟子們互相對視了眼。
他們可是開天宗的弟子啊。
怎麼能臣服這種級別的大陸之主?
還是個女流之輩!
他們不甘,憋屈,但與死亡相比,這點子擰巴的尊嚴又好似一文不值。
直到有一位年輕的女弟子抱拳頷首的開了口:“在下上官薔薇,見過楚帝。”
女弟子的眉眼之間,坦蕩平和到沒有半分的不甘怨氣。
她微抬杏眸,接著說:“能臣服楚帝,是薔薇之榮幸。”
周遭開天宗的師兄弟們看向她的眼神里充斥著不屑。
他們最恨上官薔薇賣主求榮見風使舵的小人本性。
但于上官薔薇而言,她并非看到開天宗的衰敗,而是看到了女武者的崛起。
她明亮如炬的眼神里,滿懷著對楚帝的期許。緊接著。
越來越多的開天宗弟子低下了高傲的頭顱。
“在下鄺泉水,愿臣服于楚帝。”
“在下李博特,見過楚帝。”
“在下舒雪南,……”
一個又一個開天宗的弟子們,為了活下去,粉碎了自己的尊嚴。
斷裂的紫金大蟒,上半身的頭腦雖承受著斷身的痛苦,但還算是清醒。
他既是蟒體狀態被斬開,就難以回歸人形。
沐景硯瞪著陰冷而憤怒的蛇眼,熾烈滔天的瞪視著那群叛變倒戈的弟子們,大口大口的吐著蛇信子,奈何已無往日宗主的威懾力。
楚月淡淡的瞥了眼沐景硯,眉頭輕輕的皺起,陷入了沉思之中。
雖說她吞噬了洪常規的部分武神之力,而沐景硯的實力也不如兩位老武神,但她也不至于強到把沐景硯給一擊斃命。
殊不知。
追著秦鐵牛瘋狂跑圈的沐景硯,在怒氣和挫敗感、疲憊感下,又親眼目睹老武神之死,精神險些崩潰,理智差點兒喪失。
尤其是那秦鐵牛。按理來說。
跑圈雖然累,但像沐景硯這種級別的強者,這麼點路程不至于疲憊。
可問題就在于,只要他去追殺秦鐵牛,就會被一點點的消耗體力。
沐景硯最初也發現了這個問題,只是沒有放在心上,因而釀造了他“斷身”的結局。
秦鐵牛正累得彎腰雙手抓著膝蓋氣喘吁吁,身上的衣裳都在往下流淌滴落著凝聚的汗珠。
“薇妹,給哥哥擦擦汗。”秦鐵牛嗷了一嗓子。
屠薇薇嘴角猛抽,正想習慣性的說個滾,看見秦鐵牛臉色發白,望著她的眼神又如忠犬般,又想到秦鐵牛也算是立了功勞,便大發慈悲的走了過去,拿著帕子為秦鐵牛擦了擦額角的汗珠。
秦鐵牛喘著氣咧開嘴笑,“你說,我那逃跑的雄姿,看起來是不是很男人?”
他要擺脫掉不舉的稱號與陰影。
“哦……”屠薇薇嘴角狂抽,忍住暴揍這廝的沖動。
世上怎麼會有人,讓她又愛又恨,又氣又笑。愛……秦鐵牛?
屠薇薇忽而哽住,停下擦汗的動作,一帕子砸在秦鐵牛的腦門,罵道:“愛你娘的頭,蠢牛,離老娘遠點。”
秦鐵牛:“……”這女人吃錯藥了?……
卻說開天宗的弟子們,俱已臣服。
唯有一名約莫二十的年輕男弟子,手里握著染血的劍,身上有許多道傷口。
他看著楚月的眼神,極具倔強和堅定的意志,宗門的信仰尊嚴刻進了他的骨子,他絕不會臣服于開天宗門以外的任何勢力。
“有生之年,不能讓開天宗門發揚光大,名震宗門之地,立威洪荒之外,是弟子的不是。”
男子劍指九天極光,眼神血紅滿含熱淚,“陳天師父,徒兒未能護師父的周全,未能保宗門的輝煌,未能報師父的知遇之恩,宗門的養育之恩,徒兒無能,徒兒沒用,徒兒陳不生唯獨能做的,就是守己尊嚴,永護開天!”
“葉楚帝。”
“來殺了我吧。”
“為宗門而死,陳某無悔。”
陳不生熱淚飛濺,執劍大聲喊道。
縱然開天宗沒落。
即便宗主沐景硯和師父所做之事不是良善之舉。
但他陳不生,愿永遠守著開天不滅的信仰。
“你走吧。”
楚月嗓音冷冽,殘酷無情:“殺你,本帝嫌臟。”
她與陳不生雖是敵對的關系,但陳不生的這股倔強和不要命的氣魄,能讓敵人欣賞。
沒人想要剛烈忠貞之人的命。
“離開帝域。”楚月紅眸如鬼魅,再聲道:“走的越遠越好,等你強大之時,來替你師父報仇,本帝永遠愿意奉陪一戰。”
陳不生呆愣住。
他久久不言,訥訥的望著楚月。不知為何。
心中堅守的信仰和理念,有一絲的崩塌。
敵人,不該如跗骨之蛆不死不休的嗎?
葉楚月雖言語冰冷,氣勢凜冽,但他聽得懂那弦外之音。
她只是不愿殺他。
“咔嚓——”
陳不生一劍斬斷了自己的臂膀。
此舉,讓所有人都驚了一跳,無比詫然的望著已然瘋狂的陳不生。
“此臂獻祭此戰,離開帝域,陳某永不回開天宗,獨自闖蕩洪荒。”
陳不生盯著楚月的眼睛,說:“楚帝,他日,我會堂堂正正的打敗,為師報仇,為今日的宗門報仇。”
“本帝,等你。”楚月淡漠如常。
男子腿部有舊傷,周身有許多見血見骨的傷口,他一瘸一拐的走出戰場,清瘦的身影湮滅在了血色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