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水沒入了眼睫。
他跪爬著到了沈清風的身邊,抱住了沈清風的身體,顫聲說:“沈清風……不要嚇我……你的糖來了……快來吃啊。”
回應他的只有穿堂而過的風聲。
嗚咽間,像是故人的安撫。
薛城泣不成聲,嚎啕痛哭。
“沈清風!”
“沈清風!”
“……”
他一遍遍的喊,但再也無人應了。
最后,哭到麻木,就那樣呆坐著。
一坐,就是一整日。半夜里。
薛城為沈清風擦干凈了嘴邊的血跡,將沈清風放在床榻,重新蓋好了被子。
這樣看去,沈清風睡得很安詳。
薛城俯身而至,雙手撐在床榻,蜻蜓點水般在沈清風眉間落了一吻。
“沈兄。”
“我早已是你的妻子。”
“……”
薛城起身,目光飄忽到了桌上的飯菜。
他吃了兩口,吐出來,苦澀地道:“哪里好吃了,你這個騙子。”
窗外,夜色正濃。
楚月踏著月色而至,手里提著一壺酒。
“阿月……我把他弄丟了。”薛城哽咽地道。
楚月拍了拍薛城的肩膀,想說什麼,欲言又止。
她終是走到了沈清風的身邊,倒了一杯酒放在沈清風的身邊,酒壺里剩下的酒水則是一口飲盡。
末了,她眉染微醺,低聲道:“哥,一路好走……”
她回過頭,將沈清風交給她的寶盒,放在了薛城的手中,“他留給你的。”
薛城接過寶盒打開,淚水噴涌而出。
只見寶盒里的,是用紅繩系好的一縷青絲。
青絲寄君,心如磐石。
早年間他求著沈清風要一縷墨發,沈清風怎麼都不肯。
第1874章 結發為夫妻
“結發為夫妻……”
薛城垂下眸,低低的笑,淚從睫翼沒出。
他靠著墻,小心翼翼的合上了錦盒,妥善的存放在袖袍中,側目望向了楚月:“阿月,有酒嗎?”
楚月沉吟了很久,將酒壇從儲物袋中拿出,丟到了薛城的手中,問:“喝個盡興?”
“好,不醉不歸。”
薛城拆開封口席地而坐,仰頭就灌了半壇酒。
濃烈酒水宛若烈火,嗆得他咳嗽了許多聲。
“嘎吱。”
半敞開的門微微搖晃。
一雙黑色的蛇紋軟靴踏步而進。
蕭離搖了搖手中的酒壇:“喝酒,怎能沒了我?”
他們都是從長安走出的故人,一年多的時間里,結伴而行,并肩作戰,故事與悲痛,喜悅與歡愉,難以言說,都藏在這最烈的酒中。
一壇壇的酒水見了底。
薛城笑問:“阿月,世上情愛,何故只有男女之分?”
楚月飲了一口酒,淡淡道:“情愛二字,不該被世人定義,眾生各有相,情愛也各有定義。世上偏見詬病洶涌如海水,似刀劍,沖不掉,斬不斷的,才最為真摯稀罕。”
薛城似懂非懂,呆了半晌,才道:“我要帶沈兄回家。”
“青丘沈家,算什麼家。”
“我薛城的家,才是他家!”
“我要讓他入我薛家族譜。”
“他們說,不入族譜,死后無家的人,閻羅都不收,會淪為孤魂野鬼。”
“沈兄他霽月清風,是心有傲氣之人,生前無家,死后怎可被外面的野鬼欺負?”
薛城邊喝邊說,淚水止不住地流出:“是我不好的,還總是怪他。”
楚月側目望著了眼躺在床榻的沈清風,毫無生機可言,但眉目之間盡是安寧。
死如清風,終歸是人如其名。
“好。”
楚月喝下了一壇酒,眉間醞著笑。
酒過三巡,都已酩酊大醉,歪歪斜斜的靠著,在半夢半醒之間。
薛城背著沈清風獨自離開了城堡宮殿。
他走后,蕭離和楚月都默契的睜開了雙眸。
……
薛城出了百鬼之森,一路向北,散盡家財就近打造了一方冰棺和一輛足以放下冰棺的馬車。
他從鬼森步行回諸侯國,帶著沈清風欣賞著秀麗山河,沿途風景。
等回到諸侯國,薛城已如街邊的流浪者,蓬頭垢面,衣衫襤褸。
他見到父親便屈膝跪下:“爹,我把他帶回來了。”
“沈家,沈清風。”
“兒子想讓他入我薛家族譜。”
知子莫若父,薛侯早早便知一二,只是總想著能夠改變的,卻不曾想等來了他們的陰陽兩隔。
薛侯終究不忍,還是同意了這件事。
從此,沉寂的諸侯國,因此而被大陸各處爭相討論著。
有人說,他們厚顏無恥,該被千刀萬剮。
也有人說,情不知何起,而一往情深…………
百鬼之森,中州境地。
楚月將戰后的事務都處理得差不多,亦快到了回程的日子。
放眼望去,夜月之城,美輪美奐的像是人間仙境。
“將軍。”
拓拔芷推開門走了進來,手中拿著一枚造型奇特的空間指環,“這是清掃戰場時看到的,相比起其他的空間寶物,這空間指環的打造痕跡,有點兒像是星海城機械大師第五長虹所鍛造的。我初來中州的時候,先去的南城區,在那里看到了一本古書,每一頁都是畫,畫的也都是第五長虹打造的一些東西。”
楚月聞言,若有所思。
拓拔芷看到的古書,大概是陳蒼穹留下的。
“這枚空間指環,怎麼都無法打開。”
拓拔芷說:“我適才打聽過了,這枚空間指環,是青丘大陸孤狼傭兵團葉媚的東西。葉媚此人,被傳言說第五長虹的弟子,若是如此的話,那就說得過去了。
我看這枚指環沒有被打開的痕跡,尋思著只怕葉媚都從來沒打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