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是她,楚月也是她。
萬般都是命,皆由天注定。
她的命,她的路,早在她還未出世,就已塵埃落定。
楚月從不曾想過,這個名字,竟然是陳蒼穹取的。
“陳前輩……”
楚月出聲,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好孩子,你很優秀,賀蘭野那一戰,我便知道你是個能人。”
陳蒼穹說:“說回我的事吧,其實也沒什麼大事,無非是那藥神宗主雪素衣跟著無眠族圣子,在我即將成為藥神宗主的時候,將我滿門屠殺,剝奪掉了我那與神農卷有造化機緣的藥神血脈,又讓我與虛空異鬼發生關系。后來,無眠族有一位善良的姑娘幫助了我,讓我逃了出去,但追殺從未停歇,我在世上沒有活路,只得來到百鬼之森,誤打誤撞進了中州。”
“那時,我才知道,我懷了異鬼的孩子。”
“還是雙生子。”
“你應該聽說過大陸的古老傳說,異鬼與人族所誕下的孩子,被叫做壞種。”
“世人并不是非黑即白的,是充滿矛盾的,沒有絕對的好,或許也沒有絕對的壞。”
“這人世間,只有一個壞種,那就是人族與異鬼的結晶。”
“后來,我想過他們只是孩子,他們很無辜。”
“但我發現了,他們壞得徹底,會偷偷去吃鬼靈,會去砍斷人族武者的四肢,看人族武者在地上爬行。”
“我不能留著他們,他們會害死更多人的。”
“只可惜,我沒有在一開始就扼殺掉他們,讓他們成長了起來,連我都管教不了,我只能利用心理博弈,完成了最后一件事。”
“他們,一個死了,一個成了人見人怕的魔王。”
陳蒼穹苦澀的笑。
不知不覺間,就把楚月遞來的幾壺酒喝完了。
她問:“還有酒嗎?”
“有。”
楚月把帶來的酒,都遞給了陳蒼穹。
陳蒼穹喝完一壺又一壺的酒,淚水遏制不住的流下。
“與其說那是不為人知的過往,倒不如說是我陳蒼穹的身不由己。”
陳蒼穹紅著眼說:“我曾名為陳嬌,來到鬼森,以血為證,改名陳蒼穹。”
這一件件的事,讓楚月難以一時之間消化。
陳若寒兩兄弟,竟是陳蒼穹與異鬼的孩子。
無眠族圣子和藥神宗主雪素衣到底有多狠毒,才會做出這慘絕人寰的事情來。
那時韶華正好的藥神宗小公主陳嬌,與機械大師第五長虹相戀,卻被屠滿門,被羞辱折磨。難怪……
難怪父親會說諸帝之戰后,機械大師放棄機械之道,遠離紛爭。
機械大師以為與心上人陰陽兩隔,失去了全部的熱情。
愛人已去,永失吾愛,星海城中再無桃花境,五大陸也無他第五長虹。
這便是機械大師第五長虹遠走的原因。
這些前塵往事,個中關系,因為陳蒼穹的傾訴,楚月終于捋順得差不多了。
“他們是不是說,我是自己給自己裝了一條狼腿?”陳蒼穹問。
楚月眸光微顫,輕點螓首,悲痛壓抑之下,她也直接喝完了一壺酒。
烈酒如火穿腸而過,但卻舒暢痛快了不少。
陳蒼穹笑道:“那是他們不知道,我的那條腿,是陳若寒親手砍斷的,當年與我發生關系的異鬼,吞噬過狼血,故而,我最恨最怕的是狼,陳若寒知道我的恐懼所在,才給我換上了一條狼腿呢,我該感謝他身為兒子的孝心才對。”
第1829章 萬般苦命百般的難,餓殍滿地鴉吞人間
楚月垂眸望向了陳蒼穹裙擺下的右腿,狠狠地咬緊了牙關。
走出鬼森回到大陸,必要與現如今的藥神宗主不死不休!
幾十載的恩怨和仇恨,那些在舊時光里被傷害被辜負的人,總要有個了斷,有個說法!
“前輩……”
楚月想到雪素衣這些年的鮮衣怒馬,風華萬丈,再想到陳蒼穹、母親她們的遭遇,心口像是插上了一把鋼刀。
暴戾的恨,翻涌的怒,猶如火光驚濤,填滿了她的整個胸腔。
人生苦,武道難,但這萬般苦命百般的難,讓人不得不嘆一句天道不公武道無眼!
楚月的眼球爬滿了血絲,無法想象陳蒼穹是如何承受這條狼腿,每時每刻都要面對曾經最不堪的回憶!
“小月,你有沒有想過,武道的盡頭是什麼?”陳蒼穹問。
“武道盡頭,是我葉楚月!”
楚月近乎脫口而出,蔓延緋色的眼,宛如狂奔叢林的狼,透出絲絲野性和不羈。
陳蒼穹微微睜大眸。
只見身披靈魔披風的女孩,黝黑的眼瞳赤紅到可怕的看向了她。
“若我走不到武道盡頭,我必毀了世間武道。”
“若世上沒有道義可言,倒不如讓那餓殍滿地鴉吞人間。”
“憑什麼她禍害遺千年,做盡壞事卻享榮華富貴受萬民尊敬,憑什麼好人就得無怨無悔的付出到頭來家破人亡也不得有半聲怨言?”
“陳蒼穹前輩。”
“晚輩葉楚月,愿與前輩,共踏出‘蒼穹之下無人能敵的’錦繡乾坤,必不負前輩二十年的囚徒之苦。”
楚月立起身來,緩緩彎腰,朝著陳蒼穹拱起了手。
烈烈狂風吹拂而至,掀起那靈魔披風。
她們一站一坐在血紅樹下,滿地都是酒壺,猶如定格的畫面處處透露著極致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