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緩緩地抬起了雙手,朝著謝青煙遙遙作揖:“武神殿主葉楚月,恭送謝武神,謝武神慢走。”
謝青煙眸光幽深,濃郁的堪比凜冬的夜色。
金光血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在天穹云層。
楚月收起了笑意,目光冷得像淬了冰。
這一戰,她勝了。
這一口氣,她也出了!
只是,還遠遠不夠!
她回過身,看向了血泊中的風雷。
風雷元神破碎,猶如癡傻之人。
他僅靠著武體的本能,往外爬,朝遠處逃。
如今的他,沒有任何的智商,也不知道葉楚月是誰。
但他心里只有一個想法,離葉楚月越遠越好。
葉楚月,無異于是魔鬼。
“諸位——”
楚月揚起臉來,高聲說完,踩著風雷的腿骨走入星碑廣場的中央。
“啊啊啊啊!”
風雷嘶啞的大叫。
楚月渾然不覺,朝四方作了作揖:“今日星碑廣場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本尊屬實抱歉,為了表達歉意,武神殿會為諸位的消費買單。”
眾人驚愕的說不出話來。
武神殿主這說的不是廢話嗎?天!
他們來武神殿赴宴,本來就是武神殿買單。
怎麼從葉楚月嘴里出來,就像是武神殿吃了大虧似得?
楚月淺淺一笑,氣度大大方方,但在眾人心里已經是個極度摳門吝嗇的形象了。
武神殿的赫連大護法對此卻滿目欣賞,點了點頭。
不該花的錢,一分都不能花。
能有如此覺悟,是成為一個好的殿主的開始。
夜絕塵看著楚月的雙眸,充斥著崇拜之色,燃起了熊熊之火,眼睛仿若都在放光。
神農空間之中,破布感受到周圍充滿詫然的注意力,隨即鄙夷的冷嗤了一聲。
想當年,深海巨龍那玩意兒會死心塌地的跟在主子的后面,靠的可不就是那坑蒙拐騙麼。
主子美其名曰:盜亦有道!
于是乎,深海巨龍最初的理想斗志昂揚,是想做一條盜神之龍。
可惜接受了生活的毒打,成了一條廢龍。
破布不禁一陣唏噓。……
至此,星碑廣場的宴請諸尊,便也算結束了。
楚月經過一戰,身心疲憊,與諸君作揖告辭,便欲回日月宮。
她的雙足忽然停下,看著眼前的葉天帝,啞然。
第1728章 春去則滅,春來則生
楚月緊抿著殷紅的唇,尚未散去的黑金火瞳,深深的烙印著葉天帝的身影。
葉天帝一動不動,就這樣看著她。
楚月眸光下移,看向了葉天帝的機械臂,袖衫之下的雙手猛地攥緊成拳,眼底的戾氣還沒消失殆盡就再度燃燒得熾烈!
“晚輩對葉天帝的欽佩崇拜猶如大江之水滔滔不絕,葉天帝可愿上日月宮飲一壺上等好茶,教導一下晚輩刀法?”
楚月收斂起萬般情緒,唇角勾起了淺淺的弧度,舉手抬足間,頗有上位者的風范。
“榮幸之至。”……
卻說北洲慕府,庭院深深,秋意正濃。
徐荒言的輪椅停放在湖邊,雙膝蓋著一條絨毯,手中執著一本古書,渾身散發著儒雅隨和的氣質,似一位翩翩君子。
他低頭垂眸,一頁一頁地翻看著手中的古書。
而后,緩緩抬頭,眸色幽深了幾分,漸漸浮起了素日難以看到的猙獰陰翳之意。
風雷、藥神宗主以及謝武神都去了武神殿,前往星碑廣場。
這個時間點,葉楚月應當萬劫不復了吧。
徐荒言的眉間,涌現了一抹滄桑和無奈之色。
那個孩子,是他親眼看著成長的。
如今,也是他親眼看著被毀滅。
徐荒言撕下了古書的一頁,用火石點燃。
火焰瞬間卷過,將這一頁給焚燒為灰燼了。
灰燼散于長空,隨風而去。
徐荒言仿佛是這個世上最平靜的勝利者,沒有享受勝利帶來的喜悅,而是胸有成竹的篤定使他無比淡然。
一切的結局和塵埃落定,不過是按照他所預料的發展。
二十年前是這般。
二十年后的今天。亦是如此。
輪椅的后方,出現了一雙繡著金麒麟的墨黑色軟靴。
慕府長子慕驚云將一件厚實的披風蓋在了徐荒言的身上,擔心地說:“這會子風大,徐兄出來湖邊賞景,應當多穿一件,要是受了寒氣,可就有的折磨了。”
“徐兄在想什麼?可是有心事?”慕驚云又問。
“驚云兄,你看這湖邊之景,仿若萬物,春去春來,春去則滅,春來則生。”徐荒言道。
“倒是如此。”
慕驚云點點頭:“不知徐兄喜愛的是春來之時,還是春去之際?”
“看她春來,看她春去,看她灰燼中生,看她新生中死,才是春的美妙。”徐荒言道。
慕驚云的眸底,泛起了一絲血紅之色。
但他依舊不動聲色,默不作聲,雙手推著徐荒言的輪椅離開湖邊。
邊走邊說:“徐兄可是借物喻人?”
徐荒言道:“或許吧。”
慕驚云推著徐荒言走進了庭院,而徐荒言的心情顯然有些好,哪怕他鎮定沉穩也掩蓋不住由心而發的歡愉。
他并不愿再與風雷、雪素衣聯手,也不愿傷害到這個孩子。
但怪就怪在,葉楚月打破了平衡,即將要糾出塵封的往事。
一旦被掀開血淋漓的丑陋傷疤,他就再也不能出現在慕傾凰的面前,甚至不能在這陽光之下呼吸著新鮮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