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歡刀刃劃開肌膚的滋味,沒有痛感,反而很暢快。
仿佛那樣做,便能遏制住從心底滋生出的悲傷。
但現在,他什麼都沒有做,就像是千萬個普通人一樣,靜靜地望著此山此景,雖無烈酒灌喉,但已自醉于山河美色。
良久,他后知后覺地說:“我有妹妹了,有母親了,她們不是鬼魂,是實實在在真真切切的人。”
他像是在對天地炫耀,朝四周的風和菩提樹嘚瑟。
回應他的只有更加絢麗的晚霞和漸大的秋風。
葉無邪笑得像個傻子。
他從儲物靈寶之中,拿出了外祖慕府家人所贈的禮。
隨即,又取出一方干干凈凈的雪色軟布,就這樣坐在菩提樹前,不厭其煩地擦拭著這些禮物如護珍寶般一遍又一遍。
直到日沉西山,白月的清輝灑在了山間。
葉無邪已經把這些禮物擦得锃亮,又用新的軟布包好,才滿意地放進了儲物空間。
末了,他起身同情地看了眼這百年菩提樹:“你沒有妹妹吧,真可憐,活著有什麼意思呢。”
菩提樹:“……”
葉無邪搖搖頭,笑意盎然地朝山下掠去。
就連此刻的他都沒有反應過來,他的笑容不再僵硬,已經能順其自然的開懷大笑了,俊臉洋溢著幸福二字!……
卻說北洲慕府,楚月走后,慕府的眾人們都沒閑著。
慕臣海、慕臨風操練慕府的幾支軍隊,扶持周玄、林囚二人。
至于老伯公和老夫人,往日都不是長袖善舞喜歡捧場做戲之人,如今倒也喜歡總是去天狼域那里走動了。
一來是因為軍機處危難之時,只有天狼域主羅天狼對楚月施以援手。
二來他們一邊調查當年之事,一邊也要拉攏人心,讓羅天狼徹底的成為楚月的底牌之一。
至于慕驚云,每日也都忙前忙后。
“慕公子,你這是去往何處?”
徐荒言坐在輪椅之上,看著即將出府的慕驚云,詫然地問道。
“如今是多事之秋,以后也注定不會太平,慕府還是得多加防患才行。”
慕驚云輕嘆一口氣,眼底有微光稍縱即逝。
徐荒言可算找他主動開口了,不枉費他每日在府里匆匆的竄來竄去。
為的,就是等魚兒上鉤。
“多事之秋?”
徐荒言故作不知地問:“而今天下太平,哪來的多事之秋呢?徐某不知,還望大公子解惑一二。”
“徐兄,誒……”
慕驚云做賊似得看了看周圍,才推著徐荒言的輪椅進了屋,坐在桌前紅著眼嘆了一口氣:“這還不是為了小楚嗎,現在雖然天下太平,但還有許多人在暗中想要傷害凰妹和小楚母女二人,徐兄,慕某身邊只有兩個蠢弟弟,也沒什麼知己好友,近來心事太多裝不下了,恰逢你又是自己人,才拉著你訴說心腸。”
徐荒言道:“慕公子能把徐某當自己人,是徐某的榮幸。”
“你救過凰妹,這雙腿就是為了救凰妹而斷的,你就是整個慕府的救命恩人。”
慕驚云說道:“你永遠都是慕府值得信賴的人。”
徐荒言笑了笑。
慕府的這群蠢貨,還是和當年那樣好騙。
全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亦是任由他踐踏的螻蟻塵埃!
“徐兄,近日天寒,你且好生照料自己,等會兒多給你那屋子添幾個仆人,徐兄定要把慕府當成家才好。”
慕驚云說:“小楚那孩子的性子你也知道,有什麼話都不會說出來,都是藏在心底里的,但她很敬重你這位徐叔,她就是這樣的人,對于信得過的人,好的不得了。”
“小楚是個好孩子。”徐荒言感嘆。
兩人有一茬沒一茬的聊著,仿若是知己好友般。
慕驚云輕瞥了眼徐荒言,眸底深處綻放出若有似無的冷光。
小楚且安心去當那武神殿主。
徐荒言這個人,就交給舅舅來處理吧。
聰明人之間的交流,不必太多。
楚月留下的雖然只有四個字,但慕驚云足以明白楚月信中的意思!
慕府的幽靜的屋子內,慕驚云和徐荒言相見恨晚般互訴衷腸,兩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和善儒雅的笑,像是兩頭虛偽的狼。……武神殿。
其中,明月宮乃是楚月如今身為殿主的寢宮。
明月宮中的書房,四面分門別類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書,有關于帝域的歷史發展,亦有各類極其稀罕的武學,以及現如今五大陸的格局分布圖和勢力地形圖,更有武神殿中大大小小的事宜。
楚月既要上任殿主,就得熟知這一切。
否則就算坐上這個位置,也只會搖搖欲墜。
她心如明鏡般清楚得很,暗中有一雙雙獅虎狼豹的眼睛,蟄伏在她四處盯著她。
只要她稍微放松懈怠,就會群起而攻之,將她給分食的連骨頭都不剩!
武道這條路,就是把腦袋系在褲腰帶。
她所走出的每一步,都猶如在懸崖的刀尖之上跳舞!
夜明珠閃耀著明亮的光輝,映照在她的眉間。
楚月看完一本又一本的古書。
夜墨寒便守在旁側,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蟲,根據她的神色,隨時為她遞來想要看的資料與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