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因為下頜固定了鐵皮,她想發出聲音都不可能。
這座牢,對于她來說,是比地獄還要可怕千萬分的存在。
她每日,就靠著詛咒過日。
她在心中詛咒,葉楚月、夜墨寒、慕傾凰以及慕府的所有人,全都不得好死!
她盼望這些人被誅九族,被奴役,被挫骨揚灰灑在風中。
有時,她會閉上眼睛,一副世間美好的樣子,去嗅一下從天頂縫隙中流進來的風,在想那風中有沒有葉楚月的骨灰。
這會兒,慕笙耷拉著頭,低垂著眼睫,想著葉楚月的各種凄慘境況,陰翳的眼便浮現了笑。
她一天天的掐著時間,思量著屠龍宴已經過去了。
天凰夫人那些人若要動手的話,屠龍宴是絕佳的機會。
葉楚月,只怕死在邪氣縱橫的小重天中了。
若是如此的話,那葉楚月的骨灰,就不能隨著風來到武神殿大牢了。
想至此處,慕笙又有點兒失望了。
她多想,親眼去看一看葉楚月的死啊……
就在這時,靜謐的大牢歪頭,響起了腳步聲,還伴隨著一道聲音出現:
“武神殿主到!”
武神……殿主……??
慕笙猛地伸長了脖子瞪大了猙獰的雙目隔著鐵牢朝外看去。
這個世上,怎麼還會有武神殿主?
她就這樣看,看著那身穿紅衣的熟悉的女子,一步一步地踩著塵埃和微光,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第1692章 那個人,叫做徐荒言
慕笙的整張臉,幾乎在剎那之間就蒼白如紙。
其混濁頹敗的眼眸之中,倒映出一步一步走向她的女子。
武神殿大牢的晦暗,壓根遮掩不住她眉眼的風華。
慕笙萬分的不可置信,打死她都想不到武神殿主會是她憎恨到每日都在詛咒的葉楚月!
慕笙挪動著身子往后退,但脊背已經頂住了墻壁,到了退無可退的地步。
“殿主,罪犯慕笙,就在此處。”
夜絕塵畢恭畢敬地說道。
“嗯。”
楚月隔著囚牢,冷眼望向了狼狽落魄的慕笙。
猶記長安大街,武殿門前慕笙的威風,與今日的階下囚簡直是云泥之別。
“把牢門打開吧。”楚月淡淡地道。
夜絕塵蹙眉:“殿主,囚牢過于晦氣臟污,此人多半瘋癲偏激,怕臟了殿主的衣衫。”
“無妨。”
楚月落在慕笙身上的眼神,宛如淬了冰般的寒冷。
夜絕塵見此,只得恭恭敬敬地打開了牢門,搬來一張玉椅放在牢內。
并且還時時刻刻都在注意著慕笙的動靜,生怕慕笙做出什麼對殿主不敬的事情來。
“你在外等我。”
楚月微微一笑:“此人雖是罪犯,但好歹曾也是外祖父的養女,慕府的千金,我如今是以慕府族長的身份與名義和她談話的,不必擔心。”
夜絕塵欲言又止,猶豫再三,還是決定走出去,給楚月留一個足夠安靜和隱秘的環境。
他身為武祖的義子,雖說有時會腦子不夠用,但仔細想想都知道楚月絕不會平白無故來見慕笙。
慕笙則在聽到“慕府族長”四個字后就已經面容扭曲了,極力瞪大地眼眸之中迸射出仇恨和不甘的光弧。
她宛若陰間的厲鬼,怒視著面前光鮮亮麗的少女。
甚至對其恨之入骨到想要飲血食肉的程度!
她在慕府那麼多年,兢兢業業,刻苦奮斗,從未得到過父親兄長他們的笑臉相迎。
憑什麼葉楚月才去北洲慕府這麼點兒的時間,就已經成了風光無限的慕府族長!!!
“慕祭司,北境一別,甚是想念。”
楚月優雅地坐在玉椅之上,緩慢交疊起雙腿,慵懶地把玩著垂落在肩前的一縷青絲,似笑非笑地望著慕笙。
就像是久別的故人再次相逢。
但她所說的每一個字,都讓慕笙恐懼到了骨子里。
慕笙自詡心狠手辣第一人,但從未像現在這樣,害怕一個人害怕到夜夜夢魘。
“你在怕我?”
楚月唇角揚起好看的弧度,眉梢輕挑,如嘮家常般出聲:“你是高高在上的慕府小姐,傲視旁人的神玄祭司,你怎會怕我?”
慕笙一頭霧水,不知道葉楚月突然來此究竟是葫蘆里賣什麼藥,難不成只因了炫耀一番她成為了武神殿主與慕府族長?
“慕祭司。”
楚月嘆道:“我曾確實恨你,恨你對我的母親下毒手,但現在,我覺得這個世上沒有比你再可憐的人了。”
“你本是宋家女,卻成了慕府養尊處優的千金。”
“但你年少不知真相,以為自己是天生的金枝玉葉,慕府純正的掌上明珠。”
“直到有一天,有一個人出現,這個人告訴你并非慕府千金,而是宋家的孩子。”
“從此,你再也沒能無憂無慮了,你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你享受慣了富貴榮華,更不想回到宋家。”
“所以,你成為了這個人的提線木偶,你沒有了自己的主見,你只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活在這人世。”
楚月宛如抽繭剝絲地開口,語氣平穩沒有起伏,像是在講一個經久的故事。
但慕笙聽到這話,卻是一下子崩潰了。
她眼底的憎恨、憤怒、不甘以及恐懼,仿若在一瞬間就消失殆盡,只剩下萬般的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