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實在是沒有辦法,便將雙手和手爐一起別到了身后,眼神飄忽不定的看向別處,又在用余光悄悄地望著楚月。
“晚上壞人很多,一個人干嘛亂跑。”
葉無邪渾然察覺不到自己傷口的疼,別扭地說:“這是遇到了我,若是遇到旁人,被人欺負了怎麼辦?”
“你不也是?”
楚月淡淡地回,將藥箱從儲物袋中取了出來。
“我是男人。”
葉無邪肯定地道:“你是女子,不一樣。”
“然后呢?”
楚月一手提著藥箱,一手抓過了葉無邪的手腕,“別人不敢欺負你,你便在無人處自己欺負自己?這就是男人?”
葉無邪想把手抽回來,沒想到稍稍用力就當真把手給抽離了女孩的小手掌。
他愣住了,訥訥地望著楚月,抿著唇欲言又止,仿佛像是在問楚月為何不攥緊一些。
楚月就這樣無動于衷地看著他,想到這些年來他都是活在自虐之中,便有一股子無名狂躁的火涌上天靈蓋。
“葉楚月!”
葉無邪低低地喊了聲。
“嗯?”楚月應道。
葉無邪弱弱地把自己流血的手,遞到了她的面前,看著反側的方向,道:“我不是故意扯開傷口的。”
楚月勾了勾唇角,打開藥箱,用止血凝露為葉無邪清洗傷口,再抹上捏碎成粉的丹藥,最后用雪白的軟布將其傷口給纏住。
好似想到了什麼,楚月從儲物袋拿出粉色的布條,在葉無邪被軟布包扎完畢的手腕,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不行,太幼稚了。”
葉無邪滿眼的抗拒和嫌棄:“我不要這個,我要酷一點的。”
“沒有,只有這個,你要不喜歡,那我拆了給葉天帝吧。”
楚月作勢就要去拆。
葉無邪觸電般抽手,如被調戲的良家婦女,死死地護著自己的蝴蝶結:“不要,丑是丑了點,我勉強接受也不是不可以,干嘛給他。”
楚月瞅著葉無邪稚氣的樣子,忽而咧開嘴粲然的笑出了聲,眼眸倒映著清輝,仿佛能溢出月光來。
葉無邪看得恍然,旋即問:“你笑什麼?”
“我有笑嗎?”
楚月歪著頭看他,理不直氣也壯,倒像是個市井無賴,但葉無邪就是舍不得氣一下。
楚月瞥見葉無邪懷中的小手爐,便伸出手去拿。
葉無邪退了一步,攥著衣袖把小手爐的鮮血擦拭得干干凈凈,才遞給了楚月。
楚月接過小手爐,顰了顰眉,漸露出了不悅之色。
這小手爐,是用來暖手的。
但它現在很冷。
這天帝之子,是個小傻子吧。
“它涼了,你知道嗎?”楚月問。
葉無邪點點頭:“我知道。”
“里面的暖石用完了,需要加新的,才會熱起來,以后涼了,就去換。”
楚月嘆了一口氣,把母親放的暖石從儲物袋拿出來,打開小手爐的頂蓋,將幾枚暖石放了進去。
不一會兒,小手爐立即就有了暖意,這股暖意不會太過于燙,而是恰到好處的溫暖,還會隨著深秋和凜冬的季節自主調節暖氣的程度。
這些都是大陸武者的常識,但很顯然,葉無邪對此一無所知,以至于小手爐都冷還傻憨憨地抱著,估計還以為小手爐是壞掉了。
“暖了。”
葉無邪接過小手爐,雙眼微亮,像是發現了新世界般。
“以后,不準傷害自己。”
楚月說道:“戰士和武者手中的長劍,只能對準十惡不赦和侵犯國土的敵人,而非是自己。”
葉無邪像是個犯錯的孩子,沒了往日的陰氣沉沉,抱著手爐低著頭看鞋尖,任由楚月訓斥,乖的不行。
楚月倒也心軟,畢竟是自己的兄長,這麼多年在特定的環境因素之下養成的性格也非一朝一夕可以改變的。
“你是不是覺得我是一個很糟糕的人。”葉無邪連頭都不敢抬,他害怕與其對視,害怕在對方的眼睛里面看到對自己的厭惡。
這個世上,沒人會喜歡他這樣的男子,也沒有女孩也想要他這樣一無是處滿身陰郁之氣的兄長。
“葉無邪。”
楚月喊出他的名字。
男子驀地抬眸。
楚月看著他,說:“你是頂好頂好的人,你不糟糕,你很美好,只是不同于凡塵的風和天穹的光世人都觸手可及,你的好,只有少數人才能看到,才配看到。”
葉無邪張著嘴,眸光猛然顫動。
他一直都知道。
他自小就不是個正常人。
他活在極端和陰暗之中作困獸之斗,他身居高位卻畫地為牢。
他也習慣了這樣的自己。
從來都沒有人跟他說過,他不糟糕,他很好……
楚月面對葉無邪,亦是有幾分無措。
葉無邪是她哥哥的事情,是她在神魂碎片當中得知的。
連母親都不知道。
她更不知要如何與葉無邪提及。
平白無故與他道出此事,也要他相信才行。
死了這麼多年的妹妹,突然出現在眼前,誰都無法接受。
葉無邪說:“聽他們說,你從諸侯國走到北洲,很難,很難,是這樣嗎?”
“還好,不算難。”
楚月笑道:“只要弄不死我,就算不上什麼難事。”
皓月的微光,灑落在她堅毅的面龐。
葉無邪能在她的眼中,看到對這個世界的憧憬。
這些年來,他有著天帝之子的光輝,胡作非為,無理取鬧,永遠都有父親的庇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