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目光兇戾地望向了天凰夫人:“世上有哪個母親,會對自己的孩子拳打腳踢,會詛咒自己的孩子,會把他丟到百鬼縱橫的無人之地去自生自滅?殺人不過頭點地,掉了腦袋頂多也就碗大的疤,天凰夫人,你一口一個父母之命,你配當他的母親嗎?你不配!你扼殺了他幼年的所有美好,在他的人生步入正軌之時,你又想扼殺掉他的未來,你不是一個母親,以前不是,今后也不會是。你當年棄之如草芥的人,在我的眼里,是世上千秋難換的珍寶,是超越我生命的存在,你們不在乎他的喜怒哀嗔,我在乎。”
天凰夫人被指著鼻子訓斥得無地自容。
夜子喻也從未被人這般兇過,登時可憐兮兮地望著夜墨寒,希望兄長為他出頭。
奈何夜墨寒始終是低頭溫柔地笑,萬分寵溺地望著眉飛色舞的女子,眼角眉梢都是掩蓋不住的歡愉之色。
云稷等人在后頭看見夜墨寒的模樣,一個個都心情復雜風中凌亂了。
云稷用胳膊肘戳了戳劍癡護法,壓著嗓子問:“墨寒兄怎麼跟是葉姑娘的小嬌妻一樣?”
劍癡護法夸贊道:“云稷公子好眼力。”
云稷看了看習以為常的白護法之流,險些把下巴驚得掉落到了地上。
白護法如老父親般嘆:“真好,我們殿下有人疼,有人呵護了。”
“夜夫人是個負責的好女人。”劍癡護法說。
血護法道:“不會對我們殿下始亂終棄,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很好。”
云稷:“……”是他玄乎了。
還是這個世界玄乎了?
怎麼感覺墨寒兄是個女子……
葉姑娘才是個大男人了?
云稷望了望楚月的護國神刀和腰間的碎骨戰斧、滄溟弓,背脊驟生出了冷汗。
此般女子,恐怕也就只有墨寒兄能承受了。
血霧彌漫,利刃懸天。
天凰夫人終有不甘。
鳳傾城卻迎著利刃和血霧,走向了夜墨寒。
見此,天凰夫人心中一喜。
“夜帝尊。”
鳳傾城薄唇輕啟,只吐出一個音。
她挺直脊背,無懼所有,依舊是滿懷希望的往前走。
利刃逼近,血霧蔓延。
她并沒有因此而停下。她在賭。賭他的心。
“滾——”
夜墨寒冷聲呵斥,殺意四起。
血霧即將撕碎鳳傾城之際,楚月捏了捏男子的手,輕輕地提醒。
利刃血霧頓時停下。
鳳傾城已經來到夜墨寒的面前,低頭看了眼兩人緊緊相握的手。
心臟,仿佛已經支離破碎。
她笑了笑,慢慢地取出了婚書,說:“此是我父親與天凰夫人定下的婚書。”
楚月虛瞇起眸子。
鳳傾城動作優雅卻利落地撕碎掉了婚書。
她朝夜墨寒作了作揖,最后面朝楚月,低下頭,抱拳:“武陵將軍,我很羨慕你,也很抱歉,是我不自量力了,打擾了二位的清靜。”
第1624章 山河萬萬里錦繡乾坤路
鳳傾城雖是滿口歉意,但渾身上下頗有一股與生俱來的傲氣。
行的是,坦蕩之風。
楚月眸底平靜如潭,淡然地望著低下了高傲頭顱的鳳傾城。
只淡淡道:“武道路遠,看山是山,看海是海,山河萬萬里錦繡乾坤路,風景遠不止眼前一隅,祝愿鳳姑娘前程似錦得遇良人。”
鳳傾城驀地抬頭看向了楚月,與之對視的剎那,油然而生出一股自愧不如之感。
她自小便集萬千寵愛于一身,以她傾城之姿,天賦異稟,足以獨樹一幟,俯瞰其他女子。
但在葉楚月的面前,她頭一回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迫。
鳳傾城的余光望向楚月二人相握的手時,心口會如針扎一般的疼。
但不知為何,當把話說開了,她雖不至于能徹底放下,渾身都舒適了不少。
“借君吉言,但愿如此。”
鳳傾城朝楚月抱拳行禮,再朝夜墨寒:“夜帝尊,如父親所言,鳳臨上下都不會忘記夜帝尊的恩情。”
年少之時,她曾見過夜墨寒。
是個嗜殺冷戾的暴君,也是戰場上令戰士們聞風喪膽的屠夫。
那一年,她聽城中武者們提及夜墨寒,無不是深惡痛絕,又充滿著恐懼。
他們說,夜墨寒是凌天的夢魘,是大陸的病根,但無人敢消了這夢魘和病根。
因為,他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他行事做人毫無章法,喜怒無常,全憑自己的心情。
城里的老人說,人性本惡在夜墨寒的身上演繹得淋漓盡致。
不盡然的是,后來鳳臨危矣,同為獨立城的風武城主等人,都打算放棄了鳳臨城。
最后是被城中子民厭惡害怕的夜墨寒,猶如新生的戰神,把光明帶給了他們。
思及此,鳳傾城面上浮現出了淺淺的笑。她該明白的。
能讓夜墨寒性情大變,從只為殺戮的惡魔成為救世主,原因在于那個被稱之為葉三爺的女子。
只是她不撞南墻不死心。如今,她懂。
若真為“奈何明月照溝渠”的話。
她才是那個被自己嗤之以鼻的溝渠罷了。
鳳傾城輕吸了一口氣,背過身去,驕傲地挺直了身軀往回走,走向自己的父親。
天凰夫人恨鐵不成鋼地看著鳳傾城,沒想到那一紙婚書,竟然就這麼被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