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云稷在星海城閉關,恐怕……”白護法道。
“讓他給本尊滾過來。”
夜墨寒說完,便抱著楚月回房。
他信得過云稷的醫術。
只有云稷親自來治療楚月,他才能放心下來。
白護法咬咬牙:“老血,稍后我用一下寶物傳送靈石,去請云公子過來。”
“北洲此地,交給我,你速速去請,夫人的傷勢,只怕一刻都不得耽擱。”
白護法連連點頭。
事不宜遲,白護法不多說廢話,直接用精血元氣去啟動傳送靈石。
只為能夠短時間內以最快的速度去到星海城,與云稷相見。……
房中,夜墨寒將楚月放在榻上。
即便他用真力治愈了,但放下之后,鮮血還是流滿了床榻。
那一刻,夜墨寒慌了。
心臟都在發顫。
他活了九萬年,原以為有這人世間最堅硬冰冷的心。
但現在他害怕的手都在顫抖,他的真力在楚月的傷勢面前,絲毫沒有用處。
楚月躺在滿榻被鮮血浸透染紅的床被之上,緩慢地伸出手來。
玉指,分別鑲嵌進了男子的指縫中。
她試圖去用自己的手,溫暖著喜愛了九萬年的男子。
但她的手太冷了,是神農之力都治不好的冷,像尸體一樣——思及此,楚月睫翼猛顫,眸光驟然暗沉了下去。是啊。
以前的葉楚月,哪怕在極寒之地,手腳都是熱的。
如此火與冰的差別,身為母親的慕傾凰怎麼會察覺不到呢。
楚月以為,她已經是個人了。
但這冰冷的觸感,與尸體,又有何異呢?
人皇曾說,九萬年前,她為抵擋天劫,扛下了無生釘。
這些釘子如影隨形在她的生活之中,釘住了她身為人的資格。
從長安到北洲,身旁知己好友成群結隊,都是可以托付后背的生死之交。
而今身在慕府,親人環繞。
她以為得到了溫暖和救贖,卻忘記了自己原就是一縷孤魂的事實。
楚月閉上了眼睛,顫聲問:“抱枕,你說,我是個人嗎?”
話音才落,唇便被男人給堵住。
溫暖的火,在充滿血腥味的唇齒綻放。
男人反握住她的雙手,抵在榻上,用自己全身的真力,溫暖著她。
“人也好,妖也罷,魔又如何?”
耳畔,響起了夜墨寒的聲音:
“我只知道,你是我此生來世生生世世的妻子。”
“阿楚,你若是人,我便為人。”
“你若是妖,我便墮妖。”
“你若為魔,我便墜魔。”
“你是什麼,我便是什麼,你在哪里,我就去往何處。”
“你想做什麼,我陪你去做,你想走什麼樣的路,我和你并肩而行,你要去多高的山巔,我都一路跟隨。”
“但是,阿楚,你不能丟下我。”
“不能!”
第1603章 唯有孤苦二字,貫穿始終
楚月聽著那在瘋狂壓制又漸漸失控近乎低吼般的聲音,心口隱隱作痛。
她所深愛到放在心尖兒上寵的男子,被她丟在了百鬼之森,獨獨等了她九萬年。
如今在凌天大陸的一切,以及九萬年前的過往。
對于楚月來說,需要一個消化情緒的過往。
畢竟,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了自己身體內的釘子。
前世吧,她的身體安然無恙,身上沒什麼重任,唯有孤苦二字,貫穿始終。
如今該有的都有了,九萬年前的所有,又壓得她快喘不過氣來了。百鬼之主。鬼皇。武神殿主。
這一個個,都是不得了的大人物。
都在為蒼生黎明而犧牲自我。
但于她而言,終究是曾經的夢。
突然間全都壓在了肩上,再堅強的人,也怕會彎了腰。
唯獨有一點甜,是來自于她的抱枕。
楚月伸出染血的雙手,環繞住男子的脖頸,額頭抵著他,說:“夜墨寒,我沒事的,我只是,有點點的累。”
夜墨寒伸出的手,溫熱的掌心輕捂她的眼睛,遮住了她的光。
“累了,那便歇歇,歇一會兒,天不會塌下來,縱然塌了,也有為夫。”
男子說完,輕吻她的嘴角。
真力帶來的溫暖和無生釘的痛苦過后,讓楚月漸漸沉睡。
直到此刻,夜墨寒的臉色才沉了下去。
“無……生……釘……”
為眾生擋天劫,有死無生。
世人求活路,吾攜百鬼求一死。這是……百鬼之主!
夜墨寒坐在床榻,握住了楚月冰涼的手。
他的腦海之中,有了一些碎片式的記憶。
他低聲詢問:“阿楚,我們在九萬年前,相遇過嗎?”
記憶之中的百鬼之森,很美好。
他每日陰沉消極,憎恨世人。
有身穿紅衣喜愛喝酒的女子,每日都在逗他,說什麼要娶他,以他的姿色,必然是正房。
在那會兒,天凰夫人對他的詛咒,并非是變作異獸。
是他在百鬼之森,中了鬼尸妖毒,變成了狐貍模樣。
在他中毒瀕臨絕望直面死亡的時候,又是那一抹紅衣,帶著微光,出現在了無望的深淵。
她將它從臟污的沼澤里面抱了起來,在小狐貍的臉上輕輕一吻:“看起來真可愛,很適合紅燒。”
原來,早在九萬年前,阿楚就想把他給燉了。
夜墨寒紅著雙眼,握著楚月的手。
腦海展現的一幕幕,都是九萬年前已經丟失的過往。
從那以后,這女人便抱著她的狐貍,在魑魅魍魎縱橫的森林,訓斥著百鬼。
什麼以天下為己任啊,什麼他們就算是鬼,也要是個好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