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低聲說。
最后四字,尾音極長。
萬僵與她對視,欲言又止,終是緘默下去。……
楚月帶著兵回到南郊主城,直接進入了南郊駐軍的營地,指揮下屬們處理南郊三城的后續事宜。
神農空間之中,少了一塊破布,但多了一件金光閃閃格外神圣的甲胄,上方還系著披風。
軒轅修在這甲胄面前踱著步子走來走去,好幾次張嘴想要說話,聲音才至咽喉就被吞了回去
“煩不煩?一副便秘的表情給誰看?”
甲胄實在是受不了軒轅修的注視,無情地反擊。
“那個……”
軒轅修如沒見過世面般,直勾勾地盯著金色甲胄看。
停在甲胄前邊許久過去,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了一把:“閣下真是朕的布兄?”
“不然呢?”
甲胄無奈至極:“讓你讀書你非要去放豬,沒文化,真可怕。”
軒轅修:“……”果然是人往高處走,變成了甲胄的布兄,語氣都兇猛了許多。
神農空間外,正在處理南郊事宜的楚月,聽到軒轅修和甲胄的互動聲,額上頓時落下了一滴冷汗,無語得很。
她現在嚴重懷疑軒轅修到底是怎麼當上諸侯國的第一皇帝的。
對此,楚月無奈得很,隨即用神農之力煉出了幾十枚丹藥,裝在了儲物袋中,正要交給城中士兵。
“將軍。”
腳步聲響起,萬僵從門外走進大營。
“來了正好,這些丹藥,拿去給傷兵們分了。”楚月把儲物袋交給了萬僵。
萬僵低著頭:“適才有下屬來報,此次巖漿之災,犧牲者超過三萬,受傷之人有五萬以上,丹藥只怕遠遠不夠,而且天魔炎不同于普通巖漿,具有侵蝕性,若不及早處理,只怕會禍及性命,需要軍機處和帝都的支持才行,但千機鴿都已損壞,無法與軍機處取得聯系,就算取得聯系,軍機處也不一定會發放資源。”
“軍機處中,誰掌管丹藥物資?”楚月問。
“一直都是韓家掌管的。”萬僵道。
“嗯,我知道了,這些丹藥你拿著,我現在就回帝都,請求物資。”
楚月雷厲風行,話語才落就起身朝外走去。
“將軍!”萬僵忽然喊住了她。
“嗯?”楚月眸色涼薄,無悲無喜。
萬僵紅著眼說:“卑職準備了好酒,將軍多日辛苦,喝一杯暖暖身子再走吧。”
第1551章 何德何能再出征
說話時,萬僵的手都在發抖,眼眶紅得充血。
楚月垂眸看了眼萬僵哆嗦的手,淡淡道:“涼酒熱不了身。”
“卑職來前已經燙了酒。”萬僵連忙說。
“既是如此,那喝完這杯酒,再走也不遲。”
楚月放下護國神刀,走至桌前坐下。
萬僵深吸一口氣,將熱好的酒拿出來,取出兩盞酒杯,各放于兩邊。
兩人之間不再言語,卻流動著極其詭異的氛圍。
楚月脊背靠著椅背,兩手環胸,垂眸望向了桌上的酒杯。
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萬僵來之前,與四大家族的主事者見過面。
幾次三番的躲藏動作,像是害怕讓她看到什麼。
她的神農之力,亦是感受到了些許的毒,對此有所排斥。確實。
四大家族若要對她下手,此行利用萬僵用毒,是個絕佳的機會。
至于萬僵會如何抉擇……
楚月緩緩地抬起了眼簾,放在酒壺之上。
萬僵拿著酒壺的手,顫顫巍巍的抖動個不停。
楚月伸出手,低聲說:“萬將軍,讓本將來吧。”
萬僵搖頭,艱難地斟酒入杯:“將軍在上,這點兒小事,就不必麻煩將軍了。”
萬僵倒完酒,坐在了楚月的對面,忽然間渾身放輕松了,臉上揚起了笑容,透過眼前的軍營,仿佛看到了鮮衣怒馬的彼時自己。
他端起酒杯,淚水淌過臉頰,哽咽地說:“將軍,卑職三歲為武者,六歲是武士,十三歲就得到了軍銜,原以為平步青云,扶搖直上,卻骨頭太硬,不事權貴,不看上頭人的眼色,害得家破人亡,父母沉睡九泉。”
楚月默然不語,當一個安靜的聆聽者。
萬僵笑出了聲,越發多的淚水滑過流淌,他都不去擦拭一下。
他看著門外的光,繼而道:“那年,我得知南宮雄中飽私囊,吞掉了救災之物,私吞了國庫的天材地寶。我身為救災之人,看到平民們怨聲載道,死的死,瘋的瘋,全因他一人之私。”
“我想去狀告他南宮雄,害的偏遠百姓民不聊生,但我懷孕的妻子,被他帶走,從此十余年不曾相見。”
“我的琵琶骨,被他硬生生的挖下來,做成了煙壺贈送于我,只為警告我,不讓我揭發他。”
“即便是揭發,也只是蒼白無力,他們四大家族沆瀣一氣,互相包庇,多年的名門底蘊,又豈是我一介浮萍可撼動的。”
“南宮雄不殺他,他就是要留著我,折磨我,因為他知道,我會永遠為他辦事。”
“我獨自走過這十年,回首看去,好似什麼都擁有過,又仿佛不知從哪里開始全都失去。”
“我想粉碎這些勢利的貴族,但我又無能為力,只能每日每夜,盡力的去幫助北洲的武者們。”
“但到頭來,我萬僵終究是一個廢物,一個沒有用的人,我護不住天下蒼生,守不了北洲百姓,十年來見不到妻兒,不知吾兒如今是何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