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膚黝黑的中年士兵喊到臉紅脖子粗,滿額的青筋爆出。
他扯著嗓子大吼:“去他娘的北洲,去他娘的軍機處,都不是娘生的東西!自從老伯公愛女失蹤一蹶不振,北洲就已經不是我們深愛的北洲了,是無能者的悲哀,是貧窮者的苦難,是他們這群達官貴人的狂歡。我們的尸體被燃燒成灰燼的時候,他們一定在城中飲酒作樂吃著肉,我們只能在地獄里看著他們虛偽的笑臉了。”
數萬人,萬念俱灰。
羅沉等士兵們,也都耷拉著頭。
沒有昂揚的斗志,沒有年少輕狂不怕虎的熱血。
只有徹底的失望和頹廢,都已經做好投身巖漿的準備了。
楚月遠遠地看著這群人。
哀聲四起,遍野都是巖漿火光。
乍眼看去,竟如末世的光景般。
充滿了無奈的喪。
楚月輕垂下睫翼,抿緊了殷紅的唇。良久——
“你們不會被拋棄!”
陡然的聲音,響徹此處。
無數的人,看向了她。
火光漫天,溫度不斷上升。
揚起的紅衣,比那破土的巖漿還要炫目。
楚月昂首挺胸的踏步走來,黝黑的眸倒映出妖冶的紅光,墨發輕舞的剎那,她緩聲說:“吾乃北洲武陵將軍,慕府子嗣,慕老伯公的外孫女……”
話說至此處,頓了頓。
她于無數人的注視之中,緩緩頷首弓腰,抬手抱拳:“巖漿之災,生死福禍皆難料,吾與諸位共進退。”
一雙雙眼睛,一道道目光,俱都看向了她,充滿著究極的復雜。
羅沉振臂高揮:“還沒死,就還有希望,武陵將軍她沒有拋棄我們,南郊三城還能活!”
“還有希望!”
“有希望!!!”
猶如一點火光,瞬間形成了燎原之勢。
至少,低迷的士氣,可以再度振作起來。
楚月紅唇微勾,旋即朝前走出數步,負手而立,說道:“先集結三城全部有力量的武者和士兵,暫時讓老幼婦孺在安全之地避災,并拿出城內所有的水系法寶出來,天無絕人之路,今日我與諸位,便盡人事,看天命!”
她的神農空間,雖然可以使避火珠與水靈石數量翻倍。
但且不說從軍機處帶來的避火珠與水靈石全部消耗完畢,神農空間的翻倍,至多也只能翻出百倍來。
頂破了天能有一百枚的避火珠。
可南郊三城所需的數量,卻是要幾十萬!
楚月眸色沉了沉。
她能做的,并不多。
她不是神,無法從容應對此次的巖漿之災。
唯有穩住軍心,振作士氣,從該死的絕境中找出一條鳳凰涅槃般的新生之路!南宮雄!楚月的腦海,驟然出現了這個名字。
她與四大家族,終有你死我亡的一戰。
此次若能重回帝都,她定要南宮雄,為此次受災的南郊三城陪葬!
第1538章 與人斗,與天斗,其樂無窮
楚月一聲令下之后,羅沉等人都開始集結城中的物資。
南郊瞬間如放在火上烤的蒸籠。
而后,楚月帶著幾十人去了巖漿最嚴重的邊緣地帶。
南郊三城的邊沿,都是破土而出的巖漿。
這些滾燙的巖漿,從四面八方,朝人群密集的內側蔓延。
速度不算快,巖漿卻是越來越多。
此處,原先住著一些人。
但百頃房屋,都在瞬間被巖漿給吞噬,大多數人都城中央逃去了。
“娘親!!!”
女孩撕心裂肺的哭聲響起。
楚月眸光一閃,正看見滾燙的巖漿,吞噬掉了一名婦女。
巖漿吞噬的速度很快。
在那一瞬間,婦女用盡全力將一方密封的壇子丟了出來。
楚月瞳眸緊縮,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婦女被巖漿吞沒。
下一刻,赤著雙足的小女孩哭喊著要沖進巖漿找尋母親。
楚月翻身而過接下了婦女所丟的壇子,并且在千鈞一發之際,一手抱住了小女孩,從旁側落下。
“我要娘親,要去找娘親。”
小女孩痛不欲生,嚎啕大哭。
楚月欲言又止,將拿到的壇子遞給了女孩:“這是你母親留給你的。”
小女孩肩膀一抽一抽,哭腫的眼睛愣愣地看著楚月,而后哆哆嗦嗦地拿過了錦盒,把臉埋在了楚月的胸膛:“這是我爹爹,娘親是要去救爹爹。”
她懷中的,是裝著父親的骨灰壇。
住在此處的人,全都朝城中央逃去了。
她和母親,本是安全的。
但母親回來要找父親的骨灰壇,說要把她的丈夫也帶走。
可最終,自己都走不掉了。
“爹,囡囡沒有娘親了。”
小女孩抱著骨灰壇,埋頭痛哭。
楚月眼眶微紅,將小女孩抱給了士兵:“照顧好她,先帶去安全之處。”
“是!”
士兵無比沉重地抱過了小女孩。
楚月看著流動的巖漿,猶如倒過來的水中晚霞,絢爛美麗,卻是會吃人于無形,連武體之中最為堅固的骨頭,在巖漿面前,亦都是不堪一擊的。
一道身影,停在了她的旁側。
楚月垂下眸,低聲問:“風悲吟,南郊三城,能熬過去嗎?”
“這不像是我所認識的你。”
風悲吟道:“我所認識的葉三爺,不論何時何地,都堅信著自己才是勝者為王的那一個,她與人斗,與天斗,其樂無窮,哪怕身處深淵,我也能在她身上看到希望,看到她的固執和倔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