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一只修長比羊脂玉還要好看的手,拿著帕子放在他的面前。
沈清風看著那手,視線上移,瞧見薛城的臉龐,皺了皺眉。
“沈兄,該不會是嫌棄薛某的東西吧?”
薛城說著,拿著帕子擦掉了沈清風嘴角的酒漬。
沈清風一把拍掉了他的手,滿臉的兇狠:“薛小侯爺,你有完沒完?我不想跟你玩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如今侯爺醒了,我要去對她懺悔,不想把時間浪費在無聊的事情上,”
“你一直都認為,我是在玩嗎?”
薛城忽而滿臉的失落,桃花眸里的光,一瞬間就黯淡了下去,心臟也跟著一陣陣的抽搐,疼得他快要窒息。
第1366章 晏家篇:終
“我怎麼認為的,和你又有何關系?薛小侯爺又何必每次要揣著明白裝糊涂?”
沈清風冷聲道。
薛城的臉逐漸陰沉。
從神武長安,到北境。
這一路互相扶持陪伴的情誼,在沈清風的眼里,就是一文不值的垃圾。
“揣著明白裝糊涂的難道不是沈大公子嗎?我問心無愧,又何必裝糊涂?”
薛城破罐子破摔,雙手提起沈清風的衣襟,但沒有太過用力,害怕扯動了沈清風在東籬城留下的傷口。
“沈大公子,難道你當真不明白,我薛城是怎樣的人,我薛城的心里,又裝著一個怎樣的人?你是當真心中無我,還是因為世俗而害怕?”
薛城湊在他的面前,咬著牙說:“只要你說我薛城是個垃圾,我的情誼也是垃圾,并非世俗偏見,而是因為我這個人,我現在就滾,從此互不相干,也絕不打擾你沈大公子的清閑!”
“我厭惡你,比厭惡垃圾還厭惡,可以了嗎?”
沈清風面無表情地說。
這些日子,他們總是隔著一層紙,誰也不敢去打破。
現如今都已捅破,便也無所顧忌。
沈清風緊抿著唇,沉了沉眸。
他歸根究底都是阿月的兄長,亦不愿天底下的人,說他沈清風是斷袖之人,因此來侮辱阿月。
薛城望著沈清風冷酷到底的臉龐,企圖在上面找到一絲的柔情。但他錯了。
薛城自嘲地笑了笑,苦澀地說:“那便如沈大公子所想,薛某即刻修書一封回長安,同意娶親之事,日后有了妻房,沈大公子就不必覺得骯臟了,薛某余生,自會待妻子好。”
沈清風袖袍下的雙手緊緊地攥成了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哪怕他曾無數次的告誡自己,薛城終要按照長輩意愿,娶妻生子。
但當薛城親口所說的那一刻,沈清風只感到心口一股子江水般的涼意。
薛城松開他的衣襟。
“沈大公子,武道之路,薛某走累了,北境比試結束,便回長安守著一隅之地和長輩、妻子。”
薛城紅著眼離開,在幽幽夜色中,搖開了手中的折扇,凄涼的笑了笑。
他本就不該有任何奢想。
只是總控制不住自己。
若在以往,還能嬉皮笑臉糊弄過去。
一直糊弄了卻一生,倒也不錯。
只是如今話說開了,連糊弄都是奢侈,他薛城已無回頭路。砰!
后方,傳來了響聲。
薛城回頭看去,見沈清風捂著胸口摔倒在地,手一顫,折扇便掉落了出去。
登時忘掉了方才的訣別之意,快步走了過去,滿臉的憂色。
“是不是扯開了傷口?疼嗎?流血了嗎?讓我看看。”
薛城急道:“清晨讓你敷藥,你是不是因為趕時間出門就沒敷?自己的身子,怎麼就這麼不愛惜?”
沈清風坐在地上,想要阻擋薛城。
薛城迅速扯開了沈清風的衣襟,將包扎傷口的浸血白布取下,望見鎖骨下方觸目驚心鮮血淋漓的傷痕,滿面的怒色:“沈清風,你看不上我便看不上,你自己的身體你也看不上嗎?你哪一天作到死了,我絕對不會給你收尸。”
薛城瞪了眼沈清風,急忙拿出藥。
沈清風整理衣裳,面無表情:“我自己有手,自己會。”
薛城抓住他的雙手反扣于身后,另一只手將藥膏抹在了沈清風的傷口上,并道:“你要是自己有手,就不會這樣了,以后早晚三次,我來給你上藥,等你傷口痊愈。”
沈清風不悅至極:“你太近了。”
薛城俯身往前,與其近在咫尺:“那沈兄還要薛某滾嗎?”
沈清風眉峰蹙成了一個川字,卻是向來就拿薛城沒有辦法,扭頭看向了別處:“不是你要去娶妻嗎?”
“你真當我薛城會隨便去應付其他女子?娶而不愛,我豈不是十惡不赦?薛某是要跟那羅丞相的兒子,一起去出家當和尚。”薛城氣著說。
沈清風微垂下眼睫。
薛城繼續給他上藥。……
驛站往東,正是神玄學院之地。
楚月來時,學院的弟子都在修煉。
但靜謐的院墻上方,斜臥著一人。
晏紅鳶閉眼假寐,旁側放置兩壺酒。
楚月腳步聲響起的瞬間,晏紅鳶便睜開了鋒銳的眼睛,看見楚月的身影,尤其是手中的兩壺酒,便盛滿了笑意。
“好巧。”
晏紅鳶提著酒晃了晃。
“喝一個?”
楚月腳掌踏地飛掠往上,坐在了院墻,喝了半壺酒,并道:“謝了。”
是冷清霜大婚那日,晏紅鳶來找她,她才知道晏家小兒死于晏紅鳶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