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對阿楚的了解,這種時候,阿楚是不會麻煩沐鳳鳴的。
與其說是麻煩,阿楚更像是刻意把沐鳳鳴留在某種氛圍之中。
夜墨寒默然不語,沉思了許久。
他一動不動的,等待著楚月。
直到楚月看了他一眼,他才邁開修長的腿,走進祖孫三代的氛圍里。
慕臣海在這氛圍之外,正沮喪萬分,望見夜墨寒朝此處走來,伸出手攔下,還鄭重地拍了拍夜墨寒的肩膀。
“小寒,放棄吧,你擠不進去的,男人,是沒有存在感的。”
慕臣海寬慰道:“放心,不必難過,你還有舅舅的關懷。”
夜墨寒:“……”
“這位是……?”
懷傾大師望見夜墨寒的那一雙猶如星芒熠熠般般的紫眸,低聲詢問。
夜墨寒往前走去數步,抬起如翠玉般的手,優雅緩慢,不經意地拂去了肩上蝶翼結的塵灰。
隨即,款款作揖,清雅如斯:“夜墨寒,阿楚的未婚夫。”
“原來是夜帝尊。”
懷傾大師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楚月發上的蝶翼結,笑道:“既是未婚夫,那就是還未舉辦婚事,恰好不久后屠龍宴,我們做長輩的,想把小楚帶去慕府,在屠龍宴之上公布小楚的身份,接她們母女回家。屆時可議你與小楚的婚事。”
慕臣海瞧見母親的熱情,徹底傻眼了,尋思著自己該不會是撿來的吧。
“娘。”
慕臣海道:“你與夜帝尊才一面之緣,怎麼就談論小楚的嫁娶了?”
“我相信小楚的眼光。”
懷傾大師道:“夜帝尊人中龍鳳,潔身自好,如此男兒,能與我慕府千金匹配。”
這一刻,懷傾大師眉飛色舞。
她雖然還穿著青音寺的百衲衣,但言行舉止皆透出了北洲慕府當家老夫人的氣勢。
楚月側過頭,看向旁側的沐鳳鳴,“沐將軍,北洲屠龍宴,可否前來慕府一敘?”
“本將又不是新郎,你們談論婚事,本將就不去了。”沐鳳鳴道。
“我想將軍來。”
楚月說得開門見山,美眸暗含期許地望著沐鳳鳴。
沐鳳鳴不期然地撞入了女孩好看的眼眸,微抿起殷紅的薄唇。
她從不參與世俗盛宴,也不與權貴同流合污。
哪怕在朗朗乾坤下的帝軍司,她和她的部隊也是獨樹一幟。
她雖出身柴門,從混沌苦難走出,但她沐鳳鳴的名字,就是那冉冉升起的朝陽。不多時。
沐鳳鳴伸出手揉了揉楚月的發,妖孽地笑:“那便,如你所愿。”
懷傾大師側目看著沐鳳鳴:“想必,這位便是名震神脈九洲的巾幗戰將,沐將軍吧,久仰。”
沐鳳鳴放下了手,禮貌性抱拳:“懷傾大師苦修青音幾十載,救死扶傷,為生民祈佛音,鳳鳴佩服。”
“沐將軍小小年紀,已是一等戰將,功勛榮耀傍身,凌天如戰將如斯,是凌天之福氣。”懷傾大師道。
她雖初見沐鳳鳴,但如那日清水河畔見小楚那樣,有著一股子的親切感。
興許,為將者,仁義者,都是惺惺相惜的。
冥冥之中,自有羈絆。只是……
懷傾大師凝視了沐鳳鳴半晌,才說:“沐將軍,你我,是不是在很早以前相見過?”
第1304章 那年雪城,初相見
沐鳳鳴淺淺一笑,心止如水,平淡地道:“我生在苦寒,長在陰霾,活于疲憊奔波,也曾為五斗米折過腰,后來入帝軍司征戰多年,拿刀只為屠戮,所見遍地都是血腥。懷傾大師是貴氣使然的北洲皇室,又是慕府德高望重的老夫人,后為青音寺大師,佛前祈禱眾生,所為都是善事,你我,未曾見過。”
像她這樣的人,永遠都不會跟那些家世好的權貴扯上關系。
從苦寒之地走出的她,會自覺與名門望族拉開距離。
多年悲慘的經歷告訴了沐鳳鳴,她和懷念大師之間有著如天塹般的遙遠距離。
懷傾大師神情凝住,欲言又止,灰白的眉微攏起。
望著沐鳳鳴滿身的孤寂落寞,總覺得這孩子一路走來肯定辛苦勞累。
她的心,也跟著一陣陣的扯痛。
想要安慰沐鳳鳴,卻不知該從何說起,總怕會在無意之中傷害了這個年輕的女將。
楚月仔細觀望著懷傾大師和沐鳳鳴的表情,指骨輕微地蜷起,濃密漆黑的睫翼緩垂下。
她的設想,暫時還不能告知給沐鳳鳴。
若最后對沐鳳鳴來說,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樣的傷害,是毀滅性的。
無家可歸的人孑然一身,在塵世間獨來獨往,早已習慣了獨自面對血雨腥風。
不能貿然打破沐鳳鳴習慣了多年的狀態。
楚月沉吟了一會兒,笑著出聲:“沐將軍,你和外祖母有緣,和慕府有緣,我亦覺得和將軍似曾相識,就如同在前世并肩作戰過。”
沐鳳鳴暗自思索楚月的話,又多看了眼懷傾大師。
其實,她確實在年幼時,和懷傾大師相見過。
幼年時期,她被父母囚禁,身上用火鉗烙印。
秦無衣幫助她逃出去。
從此,她離家出走,流落街頭。
她依稀記得,雪城的冬日大雪紛飛,街道很繁華。
來來去去的武者,身上氤氳著極致的玄力。
她衣衫襤褸,頭發凌亂,遍體都是傷。
街邊的幾個乞兒以為她是來搶生意的,對她拳打腳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