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5章 何人與她立黃昏
小狐貍笑意盎然的眼里,倒映出滿夜的星芒流光。
屋內的女孩辛勤修煉,他在檐上護法。
當他發覺楚月打算為他“冠星”時,笑得合不攏嘴,毛茸茸的小尾巴頗為嘚瑟蕩了幾下。看吧。
這女人如此愛他,愛得不要不要的,沒他怎麼能行。
小狐貍吐掉那狗尾巴草,一雙爪子捂著嘴暗中竊喜。
遠處正在種花的老婆婆,抬頭看了看屋頂極具靈性的小狐貍,老眼盡是驚奇之色。
“那狐貍,是新來的長老的愛寵吧。”老婆婆如是說道。
旁側花圃欄上,一個白發老人吊兒郎當的躺在上方,兩手愜意地抱著后腦勺,胸前掛著一方玉牌,寫著醒目的四個大字:鄙人啞巴。
“這狐貍是遇到了什麼事,竟如此高興。”
白發老人瞇了瞇眼睛,好奇地問。
老婆婆笑道:“你不是自稱啞巴,不愿與別人交談嗎?”
“你乃我院大元老,豈是別人?”白發老人笑瞇瞇地道。
他這一生,沉默寡言,鮮少與人交談,但大多數的聲音,都只是給了眼前的老婆子。
老婆婆笑了笑,繼而彎腰種花。
風華宮,殿宇中。
楚月以氣力注元神,凝視著這片星空。
當她百流匯川般,將玄氣和元神之力都凝聚于旁側如影隨形的武星后,便能進入瀲滟絢爛的星河,此乃武星內部。
撥開淺層的緋色云霧,便能看到,流光勾勒出了她的名字。
這顆武星,以她的名字命名,并且此生就算魂飛魄散,都無法消除。
而當抱枕為她冠星,成為她的附屬之后,就在無形中與她的武星,建立了一個躍然于星河外的紐帶羈絆。
當武星之間的紐帶羈絆逐漸成長到穩定期后,楚月就擁有了對其武星的主宰。
她若強行切斷羈絆,對方的武星,就會被虛無吞噬,陷入永生的孤獨。
而她若要毀滅其武星,也將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讓其九萬年的修為,化作虛有。武星境。
一個因愛情而浪漫,因人性而殘酷的……武道境地。
有人得以神仙眷侶,有花有酒相伴一生。
有人孤注一擲,卻淪為史書的前車之鑒和笑談。
楚月停下修煉,周身氣力翻涌內收于武體,緩緩地睜開了清亮碧透的眼眸,笑意如忘川河畔的花,徐徐綻放。
她略微垂下薄如蟬翼的眼睫,唇角輕揚,青絲微落,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
世上最美好之事,便是當她在毫無保留奔赴抱枕的時候,她的男人,也窮其一切,走向她。
楚月輕吸了一口氣,抬起手來,兩壺酒從桌面掠至手中。
她拿著酒壺,腳掌點地,身輕如燕飛上屋檐,將一壺酒丟給了那樂不思蜀的小狐貍,頗為無奈。
哪有這樣的人。
把命交給別人,還跟天降橫財般高興。
楚月坐在小狐貍的旁邊,仰頭喝了一口,說:“抱枕,你就不怕,我毀了你的武星?”
“你不會。”
小狐貍言語深沉,只是一雙爪子抱著半個身子大的酒壺來喝,顯得有幾分滑稽。
“若有那麼一日呢?”楚月再問。
小狐貍喝了口酒,放下酒壺,回過頭看向她,紫眸微起漣漪,如深海的妖。
他問:“你舍得嗎?”
楚月痛飲酒水,笑出了聲。確實。她不舍得。
小狐貍的眼底,卻劃過一抹深意。
若他的生命終將走到盡頭的話,何不死在心愛之人的手里。
比起這些,他更擔心,這人世殘酷,紛爭不斷,若沒了自己,何人與她立黃昏?
第1196章 夜色伴花香,月藏烏云后
楚月許是心情愉悅,拉著狐貍喝了半夜的酒,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閑。
畢竟,明日曙光將至,便要動身前往北境。
她將肩負重責,馬不停蹄,不知疲憊,不知何處是盡頭,何時有歸宿。
興許,她的歸宿就在那兵荒馬亂的時代和血雨腥風的廝殺里,只是如今沾染了不該有的溫情,才對這早已失望的人世,百般眷戀。
楚月沒用神農之力稀釋酒水,喝了一壺又一壺。
小狐貍則像個工具人,跑上跑下的拿酒。
直到屋頂已經喝完了十幾壺烈酒。
小狐貍捧著酒壺,忽而站定住,扭頭看向學院內的一片花田,發現兩個老東西在偷看他。
當即狐貍尾巴一晃,遮住了半個身子,似是不想給這兩個老賊看。
而后放下酒壺,準備遞給楚月的時候,才發現女孩醉醺醺地躺在瓦片上休息,羊脂玉般姣好的面頰白里透著誘人的紅,睫翼濃密似蒲扇,在眼瞼下遮出了淡淡的陰影,紅衣似火,微揚在晚間涼風里,女孩纖細如玉的手里,還攥著半壺酒,壺口傾斜,酒水不斷地往外溢。
此情此景,宛若古老的畫卷般。
小狐貍坐在屋檐,爪子托腮,如視人間寶藏,看了半晌。
他瞅了瞅四周,夜色伴花香,月藏烏云后,涼風催著他往前走,在女孩的面頰低下腦殼“吧唧”了一口。
花田里的兩位元老,看得瞠目結舌,瞪著老眼說不出話來,只道這年頭的狐貍都成精了。
風漸漸大了,拂過枝椏和花葉,掀得沙沙作響。
小狐貍立在屋檐,小爪子摸了摸下巴,沉思了會兒,決定用封印時積攢下的精力,換一回短暫的人形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