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神農空間抬起雙手,想要擁抱楚月,安撫女兒的悲感,卻發現雙手如虛影,連懷抱都是奢侈的。
慕傾凰落寞地垂下了眼睫,溫柔似秋水春風,如皓月清輝,緩緩說:“娘親,也很想你。”
在每個孤獨漫長的夜里,在一次次的作繭自縛中,她都在想她的小楚。
聞言,楚月仰起頭來,對著密室的燈盞,露齒而笑。
沒有那鐵血堅毅,也沒有蕩氣回腸,只是由衷的笑。
似乎,那年月臺,母親沒有丟下她,而是帶她回了家。
“阿月,這重責太難也太累,你可以隨時放下。”
神武皇帝說道:“一個破敗過的王朝壓在你的肩頭,時刻背負著,實在是太辛苦了。”
蕭天佑點頭:“月丫頭,葉海鵬那狗娘養的不是人,我們幾個,可能在神脈九洲沒有話語權,在凌天大陸也激不起什麼風浪,但永遠都是你的家,你的后盾。”
羅丞相說:“蕭將軍平日里雖說吐不出什麼好話,但今日此言,在理。”
蕭天佑瞪了眼羅丞相,總覺得老東西在說他狗嘴吐不出象牙。
雖說前些日子里,兩人合作揍了禮部尚書顧不商一頓,但還是一如既往的相看兩相厭。
第0901章 從不自戕,只會死在戰場
聽到幾人親切的聲音,楚月心頭有暖流淌過。
或許,當年的先皇,也是這般照拂慕傾凰的。
時間也不過是一個輪回罷了。
“皇上,母親的事讓我來處理,你們先休息,暫時給我一點兒時間。”
楚月斂起翻涌的情緒,冷靜地開口。
“我不走。”
司妖烈道:“阿月,你該不會想做傻事吧?”
此話一出,其余三人頓時提起了心,緊張不已地看著楚月,哪還有什麼萬人之上的模樣。
楚月無奈道:“國師大人,鎮北侯的女兒,從不自戕,只會死在戰場。”
司妖烈驀地一怔,和神武皇帝幾人對視一眼,才默契十足的離開了密室。
“砰”的一聲,石門合上。
神武皇帝和幾個棟梁肱股之臣坐在御書房,相對無聲。
羅丞相捋了捋花白的胡須,看了眼通往密室的暗格,嘆息了聲,才說:“其實吧……世人都在緬懷鎮北侯,只有阿月一個人在思念她的母親。”
“這孩子,誒……”
神武皇帝嘆道:“終是神武欠了她的,欠了鎮北侯的。”
司妖烈突地問:“我們還能等來鎮北侯醒來的那一日嗎?”
這話一出,幾人都靜默了。
御書房中,死一般的寂靜。
四下里,落針可聞,仿佛只剩下了彼此的呼吸聲。
自從鎮北侯出事后,他們就在日復一日的等待,等來冰棺鮮血淋漓,等來鎮北侯的軀殼骸骨二次斷裂。
或許,他們各自清楚,這一日,永遠都不會來了。
對于鎮北侯來說,通往極樂,說不定是一種解脫。
“還能等來的!”
蕭天佑忽而高聲道:“這家伙,還欠我兩壺酒,她不醒來,怎麼還給我?她一定會醒來的!她是神武的雄獅,她只是暫時累了,暫時需要休息!等她蘇醒之日,我神武必會再添輝煌?!”
“是!”
司妖烈道:“侯爺一定會醒來!我的國師府上,每年都在釀著侯爺最愛的酒,還等著她來喝!”
神武皇帝飲下一杯芙蓉茶,露出了一抹平和的笑。
他從未放棄過。……
密室之內,淡淡的血腥味流動在長空。
楚月推開了冰棺,輕握住慕傾凰的手。
而神農空間里的一縷神識光影,也飄蕩在了冰棺前。
楚月用神農之力,洗滌了所有的血污,冰棺中人依舊是干干凈凈,只是臉頰更加白了。
慕傾凰的一縷神識,飄了一圈后,垂眸看了眼冰棺,忽而指向‘自己’的眼角。
“怎麼了?”楚月心臟咯噔一跳,抬頭問道。
“有了三條皺紋。”慕傾凰擰起了眉。
楚月:“……”
一時之間,她竟無言以對,神農之力似乎沒有除皺的功效……
興許有,只是以前修習神農術的時候,下意識忽視掉了,覺得很雞肋,毫無作用。
早知如此,她一定會好好修習。
“還好,不算明顯。”
楚月猶豫了會兒,安慰道。
慕傾凰緘默著,低頭凝望冰棺內的自己,對視久了,忽而感到頭疼不已,腦海里出現了許多亂七八糟的記憶。
如同打碎的鏡面,無法恢復完整,她只能零零碎碎看到幾個驚心動魄的畫面,卻不知整體的來龍去脈。
楚月發現了慕傾凰的不對勁,當即要去扶住慕傾凰,但自己的手只能從慕傾凰的光影身軀里穿過去,沒有任何的實質性觸感。
楚月的動作僵住,神情恍惚了下。
“你很痛嗎?”楚月擔心地道,有些不知所措。
慕傾凰閉上眼睛,隱忍著痛楚。
半晌,她睜開了眸子,鄭重認真地凝望楚月。
“小楚,我看到了一些畫面。”
慕傾凰道:“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你可能還有一個哥哥,或者是弟弟。”
她只在那些破碎的畫面里,看到了她誕下了一個男孩。
那小男孩出生時就冷著一張臉,被人打了幾下臀部,才不耐煩的象征性哭了幾聲。
在記憶里,有個身穿華服的男子緊握著她的手,滿眼都是愛意。
但不論她如何努力,都看不清那人的臉,就像是遮了一層厚重的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