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視一眼,彼此眸底都是了然的笑意。
“我在的時候,你大膽往前走。”紀瑤淡淡地道。
楚月明眸如流光,笑意越發濃郁,“紀將軍,謝了。”
紀瑤輕笑了一聲,什麼話都沒有說,抬起手輕拍了拍楚月的肩膀,便步入了拍賣場的幽深處。而后。
楚月緩緩抬起了軟靴,放過了被踩裂膝蓋骨的葉薰兒。
葉薰兒疼得面色慘白,滿額大汗,眼神陰翳地注視著楚月。
她堪堪爬了起來,一瘸一拐又狼狽地走向血琉璃,拍賣場的婢女見此,當即心領神會的走過來扶著她。
楚月懶散地立在一旁,腰間別著一方小斧,雙手環胸,似笑非笑地望著葉薰兒的身影。
晦暗不明的光影里,楚月一雙狹長凜冽的鳳眸,涌動著若有似無的邪氣。
忽然間,楚月似是察覺到了什麼,下意識地扭頭看去。
但見郁司冥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看。
楚月嘴角輕抽了一下。
郁司冥的鎖骨上分明被插上了五根鎖魂釘,左腿膝蓋還有傷口。
那張陰邪妖孽的俊臉,此刻卻有幾分天真無邪和竊喜的笑。
是個二傻子吧。
楚月無奈的想。
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眼神暗藏著些許寵溺。
“薰兒姑娘,你還要嘗試嗎?需不需要先治療一下傷口?”
此時,虞姑娘站在血琉璃的左側,望著被攙扶走來的葉薰兒,問道。
葉薰兒搖了搖頭,“不必了。”
她親眼看見血琉璃后,才知道外公為何要來拍賣場。
以她對外公的了解,只要拿下這血琉璃,就能修補和外公及慕府的關系,。
到時候,這筆賬,她要跟葉楚月慢慢算!
“血琉璃不急于一時,反倒是薰兒姑娘的傷口,看起來很重。”虞姑娘吐氣如蘭,輕聲說道。
葉薰兒似是弱不禁風的模樣,強忍著擠出了笑容,猶如風中嬌花般,讓人情不自禁的生起了憐香惜玉之情。
“血琉璃是外公親人的貼身之物。”
葉薰兒吸了吸鼻子,說:“自從外公封刀后,就整宿整宿的思念親人,如今越發的憔悴。外公他是世人的英雄,是舍生取義的將軍,薰兒只盼望,能夠得到這血琉璃,安撫外公。若能看見外公眉梢染笑,薰兒縱然一死,也心甘情愿。”
葉薰兒的孝心,感動了無數人。
即便膝蓋骨被人踩裂,她依舊強忍著痛意,為外公找回血琉璃。
楚月戲謔地看著葉薰兒,嗤笑了一聲。只不過——外公嗎?
楚月抬起頭來,看向老伯公慕山河所在的雅座窗臺。
隔著雕有蘭花的窗欞,隱隱約約間能夠看到雄風不減當年的白發老人。
楚月的唇邊,扯開了一抹笑。外公啊……
真是個……讓人無措的稱呼。
她如厲鬼游蕩世間,在黑暗里匍匐前行,為了活下去,她可以在惡臭的泥潭垂死掙扎。
記憶里的親人,只有母親一個。
她如此的在乎慕傾凰,僅僅是因為一個執念而已。
她想知道,她究竟是不是惡鬼。
但除此之外的親人,她從來都沒有任何的接觸。畢竟。
早已經習慣了橫刀立馬的一個人,背后可以是萬丈深淵,但絕不會是她的……家……
“軒轅修。”
楚月的神識聲音,響在了神農空間。
軒轅修正在提防著即將暴走的赤神刀,應道:“小葉子,朕在聽。”
“生長在山野的荊棘,能在溫室里存活嗎?”楚月淡淡地問。
軒轅修認真思考了一會兒,回:“不能,凌天大陸所有自然生長的荊棘,都有毒性的,非但不能存活,還會以毒害人。就如同……凜冬的寒梅,不會在春日盛放一樣。萬物各有規律和定數,將其破壞,便是逆天而行,往往會自墮苦海。”
第0772章 一襲紅衣的孤寂少女
耳畔響起軒轅修低沉的聲音,楚月足足沉默了半晌之久。
她的眉眼,無悲無喜,只有一片不含人間煙火氣的荒涼。許久。
楚月淺笑了一聲,收回了看向窗欞的眸光。
窗臺旁側,老人坐在桌前,手執一盞薄煙裊裊的清茶,因上了年紀而稍顯灰濁的眼睛,于群人之中,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那個一襲紅衣的孤寂少女。
他似乎沒有聽到葉薰兒惺惺作態的話,也沒有被葉薰兒的孝心給感動到。
老人的眼里,只有那個懶倦如狐的少女。
甚至不知為何,看見少女的孤寂荒涼感,他竟特別的心疼。
“爹,你該不會又被葉薰兒的表面功夫給騙到了吧?”慕臨風狐疑地問。
老伯公自言自語,“應該把你們的母親,一并帶來的。”
他相信,自己的妻子一定會喜愛這個女孩。
他也說不上來緣由,但特別的篤定。
風悲吟坐在貴妃榻上嗑瓜子,每次嗑完后,就順手朝窗外丟了出去。
東南方向雅座的冥域太子,卻是在叫苦連天。
不管他躲到哪個地方,風悲吟的瓜子殼,都能精準無誤的砸在他的腦門上。
于是乎,堂堂冥域太子,腦門子上一堆滲出血跡的紅印。
“這個風悲吟!一定是故意的!”
冥域太子咬牙切齒地道。
反觀貴妃榻上的風悲吟,紅袍著身,吊兒郎當,笑得是人畜無害。……
琥珀玉臺,葉薰兒深吸一口氣,準備去嘗試著傳承血琉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