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的高墻上方,白護法斜靠一側,正在假寐。
長空四方,彌漫開來,幽靈的氣息。
黑云緩緩地遮去了一輪皓月,長安街道,座座府邸之間,流動著墨色的煙霧。
如同魑魅魍魎,百鬼夜行!
城池,死寂沉沉。
數以千萬計的幽靈鬼魅,全都匯入了長安葉府。
墻頭,白護法猛地睜開了眼睛,警惕地望向四方,低聲喃喃:“百鬼重罰,詛咒之氣,沒想到來的這麼快。”
這些從百鬼之森涌入的煞氣,估計是來尋殿下和葉姑娘的!
塵世間,沒有人能夠承受得住百鬼的重罰!
須臾,滿院都是幽靈邪氣。
這人間,剎那就成了九幽煉獄,堆滿了索命的孤魂野鬼。風起——屋門打開,夜墨寒邁動長腿,跨過了門檻。
他輕拂袖,一道禁制之力,封閉了身后的屋子。
“夜墨寒,你背叛了百鬼之森,違背了自己的誓言。”
“你和你心愛的女子,都該被關入百鬼之森,永世不得安生!”
沙啞刺耳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
夜墨寒站立不動,許久,才緩緩抬起頭來,說:“輕點聲,別打擾到了本尊的姑娘。”
無數幽靈,魑魅百鬼,都已怔愣住。
就連白護法都語塞了。
令眾生聞風喪膽的百鬼重罰,已然出現,殿下非但沒有焦頭爛額,還在關注那姑娘是否能睡個好覺?這……
未免太喪心病狂了吧?
第0171章 逆了星海日月天
“吼!”
暗啞的哀鳴、嘶吼聲,響徹長安城,刺激著眾生的耳膜。
此時,長安城中,陷入夢鄉的人們,都被夢魘纏住,活在恐懼之中!
千萬道厲鬼孤魂的哀嚎,同時響起,仿佛能使靈魂裂開!
潑墨般的煞氣,似要沖向屋中,折磨楚月。
夜墨寒一身邪佞,眼里的陰狠,竟讓四方野鬼誠惶誠恐。
他抬著頭,妖孽的臉龐冷峻森寒,狹長的鳳眸透著絲絲嗜血之氣。
似要屠戮這天和地,逆了星海日月天!
“本尊不是說了嗎……”
“別打擾到了她。”
“你們……聽不懂嗎?”
陰冷的風,掀起了他額前的碎發,渾身乖戾又冷血。
隨著最后一個字說出,他飛掠而出!
揮袖時,掃開了遮月的黑云。
淡淡的清輝,灑落在茫茫大地。
他自月梢懸浮,袍擺翻飛,獵獵作響。
回身之際,雙手間幻化出了一把血色長弓。
他將縈繞著淡淡血霧的弓弦拉開,指尖凝聚出了血月般的箭矢。
弓弦拉到了極致,驟然松開,便見流星般疾射而出的箭矢,幻化成了萬千道箭矢。
每一道箭矢,都精準無誤地貫穿了一道幽靈。
箭矢驟燃火焰,將煞氣燒得干干凈凈。
萬千幽靈,全軍覆沒。
他一夫當關,可統御百鬼,征服萬獸,劈天地山海花!
聽雪軒,再度歸于安寧。
夜空,手握血弓的男子,身上的肌膚白到近乎透明,削薄的紅唇扯開了譏誚的弧度。
“本尊給過你們活著的機會了——”
他將血弓收起,一雙軟靴穩穩地落回了地面。
白護法急忙而至,憂心忡忡:“殿下……你……”
“無事。”
夜墨寒搖了搖頭,仰頭望了眼白月,說:“看來,本尊該去一趟百鬼之森了。”
他第一次去百鬼之森,是很多年前,她的母親,將他丟在了里面。
母親說:你是世上最骯臟的,只配活在黑夜,只配跟墳冢百鬼,相依為命,你永遠都不要出來。
第二次,便是為了他的阿楚,他的心,卻也如黎明的晨光,有著滾燙的希望之火。
原來,荒蕪的沙漠,也能開出一朵花。
再漫長的黑夜,都能盼來曙光。
譬如,每一次的狐貍狀態,都會讓他想到那些無望的夜晚,想到母親的謾罵,父親的厭惡,族人的欺凌。
但不知從何時開始,他竟喜愛這種狀態。
他的腦海里不再是陰暗的詛咒,母親歇斯底里的謾罵,而是女孩身上的清香,還有小孩的笑聲。
“殿下,百鬼之森很危險。”白護法道。
“不怕,他們若敢傷及阿楚,那百鬼之森,本尊亦會夷為平地。” 夜墨寒淡淡地應。
白護法欲言又止。
百鬼之森,缺一個主人。
夜墨寒是最有可能,成為百鬼之主的。
而現在,夜墨寒親手斷送了,這一條路。
但白護法僅僅是覺得有一絲可惜。
畢竟比起百鬼之主,他更希望看到殿下,像一個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
“殿下,你的身體是怎麼回事?”
白護法目不轉睛地望著夜墨寒身上白到近乎病態的皮膚,發怵地問。
夜墨寒滿不在意地說:“阿楚沒有武根,本尊將一半的仙根給了她,如此,她也能快一些成長,再以她的聰慧,不會陷入危險之中。”
第0172章 她的抱枕,誰都不能欺負
說話時,男子的眼角眉梢,都是春雨般的溫柔,全然沒了方才面對百鬼之時的狠辣。
白護法卻是不可置信,老眼通紅。
他心疼地看著夜墨寒。
沒人比他更清楚,世人都知道他是不祥,他便想早日成仙,讓父母族人看一看,他才是最干凈的人。
“殿下,你就不怕,怕你所愛的女子辜負了你的好,怕你走出了深淵,非但沒被救贖,反而落進了另一個深淵嗎?”白護法顫聲問道。
殿下對阿楚姑娘的在乎,已經遠超想象,甚至到了病嬌和魔怔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