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暈打在臉上時,林偉岸總會忍不住去看她那張俯視一切卻又將一切置身事外的淡漠的神情。
他拿出手機叫了她一聲:“溫云。”
溫云側頭看過來。
幾縷沾著金色光芒的發絲被風吹得飄起來,整個人被暖色線條勾勒得跟背后的青山一起融在油畫一樣的色彩里。
看見眼前的手機,她下意識揚起嘴角。
林偉岸按下拍照鍵,把她的笑容藏進手機里。
對她一見鐘情是因為這張漂亮的臉蛋。
對她產生好奇心是因為她禮貌而有距離的話語。
林偉岸知道自己最初只是看中了她這副好皮囊,而恰巧這副皮囊背后的靈魂讓他產生了興趣。
所以他對她好。
少年的喜歡很直接,很單純。
只要當下喜歡,就熱烈地追求。
而林偉岸不知道的是,他的一舉一動都深深影響著溫云對友情和愛情的判斷。
從來沒有人對她這麼好,她幾乎沉溺于他搭建的象牙塔內,失去了自己的判斷。
橘紅色的圓日沒入地平線時,溫云問出心里藏匿已久的困惑:“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林偉岸痞痞道:“還能為什麼?老子喜歡你唄!”
她只聽見“喜歡”二字。
哪怕他用最平常的語氣說出口——且還十分不正經地帶了個“老子”。
溫云重復一遍:“你喜歡我?”
林偉岸挑眉:“咋?你感覺不到?還是我表現得不夠明顯?”
溫云:大哥……您看看您這油里油氣的樣兒,像是在表白嗎?
林偉岸見她皺眉,捏了把她的臉蛋:“你這表情……不喜歡老子?”
“……”溫云默了聲,醞釀著怎麼回復他。
她清楚地知道眼前這個人對她的感情沒有那麼深。
少年人嘛,容易沖動,容易對新鮮的人或事兒感興趣,但也就三分鐘熱度。
可她難以拒絕他的偏愛。
——哪怕這份偏愛轉瞬即逝。
他脫口而出“老子喜歡你”時,她如此不安卻又無法收心。
未來的兩人或許再也不會有這樣單純的喜歡,這樣一個不摻雜任何顧慮的喜歡。
溫云自嘲似的笑出聲來,她的自由意識在他親手建造的虛幻而真實的偏愛中沉淪。
她看著匍匐在兩人腳下的城市,緩緩道:“我很快就要離開這里。”
他說:“那我就去找你。”
溫云問:“你知道在我這里你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嗎?”
林偉岸答:“花心?渣男?只會花言巧語?說出來的每一句話都是在開玩笑?”
她輕笑:“你倒是挺了解自己。”
他語調忽地變化,認真道:“可我從來不騙人。”
——如果你離開這里,我會想方設法找到你。
兩人沒再說話,大雁成群飛過灰藍色的天時,林偉岸忽地反應過來她剛剛的話,激動道:“所以你是因為很快就得走才拒絕我的?”
“……”
林偉岸問:“那除掉這些外部原因,能讓我做你男朋友不?”
溫云反問:“這些能除掉嗎?”
他答:“別管這些,你就說行不行唄?”
“哦。”
“哦?”他歪著腦袋看她臉上的表情,“哦是什麼意思?你——唔——”
!!!
溫云!居然!主動偏過頭來吻他!
她直接圈住他脖子讓他彎下腰來。
林偉岸狠狠愣住,大腦一片空白。
(四)相守——夏天是我最愛的季節
有時候我回顧過去,覺得自己過于安靜了。然而我內心有一座火山,即使它永遠也不會噴發,我也能永遠感受到它的炙熱。
——溫云日記
跟林偉岸談戀愛的那一年,是溫云短暫的人生里最快樂的一年。
他很自覺,絕不在她看書的時候打擾;而一旦她忙完,他立馬黏在她身邊,把她圈在懷里一頓親。
林偉岸真正喜歡上溫云是因為一個擁抱。
有人跑修車廠鬧事,他們老板一個勁兒地賠罪,他實在看不慣,拿起凳子就把人砸了。
那幾個鬧事兒的也不是吃素的,擼起袖子就跟他干了一架。
他被老板罵了一頓,還賠了錢。
穿著白色連衣裙的溫云站在公安局焦急地尋找他時,林偉岸忽然后悔讓她過來把自己領走了。
他突然意識到,眼前的人跟他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一個前途光明的美女配他一個只會用拳頭解決問題的街頭痞子。
像話麼?
他現在可以買下她喜歡的一切小玩意兒,但以后呢?
林偉岸以為自己對她只有三分鐘熱度,而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他發現自己越來越離不開她了。
不是因為她的臉蛋,而是因為她以真誠和熱情回饋了他廉價的偏愛。
回去的路上,溫云想扶著他,手還沒觸到他的袖子,就被他躲開了。
林偉岸開玩笑道:“老子現在臭死了,別讓我聞到你身上的香味,傷自尊啊!”
溫云沒再堅持,并排跟他往前走。
半響,她問道:“要去醫院麼?”
“不用花那冤枉錢,家里有藥!”他瞥她一眼,“別哭喪著臉,你男人打架只贏不輸!”
溫云知道能讓林偉岸出拳的事情,一定是對他或者對他在意的東西不公平的事兒。
岔路口時,林偉岸見她在綠燈時停下來,用腳踢了踢她鞋后跟,“走啊,先送你回去。
”
溫云卻搖頭道:“你身上全是傷,我得看著你涂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