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身側麗貴妃喚他，他似乎也沒聽見，只是癡癡望著褚寰身側那位冷漠高傲的紅衣女人。

　　她是秦姒，他的姒兒。

　　“姒兒……”

　　梁帝想下去找他的姒兒，怕他一眨眼她就消失不見。

　　蒼老的人影停在嬈枳身前，明黃龍袍提醒她，這個僅一年便如此老態龍鐘之人，是她的舅舅。

　　不知何時起，梁帝沉迷煉丹之術，即便是嬈枳這一年里也不常見到他。

　　“舅舅。”

　　紅衣女子起身，朝他笑得燦爛。

　　不，他不是她的舅舅，怎麼能是舅舅呢？

　　“姒兒，不，朕不是你的舅舅，國師說的對，只要朕心誠，你就會重新回來，如今你回來了，就是姒兒……”

　　他又開始胡言亂語，還想伸出那雙滿是皺褶的手去抓她的。

　　“父皇！”褚寰將嬈枳抱在懷中，目光陰沉，“她是兒臣的未婚妻，您的兒媳，大梁的和安公主，您不要再弄錯了。”

　　看來下手還是太輕，這個老不死的，竟敢想染指枳枳。

　　梁帝被嚇到了，怯怯收回手，在老太監的攙扶下重新坐回了龍椅上，只是那雙渾濁的眼，依舊肆無忌憚在嬈枳臉上亂瞅。

　　“皇兄……”

　　懷中人輕輕喚他，嗓音甜膩，褚寰低頭，對上一雙水光潤澤的眸子。

　　她拽緊了他胸前的衣襟，小臉有些慌亂卻故作鎮定，無端惹人疼。

　　吻落在女人眼上，褚寰緊緊抱著她，坐下了也不放手，光明正大讓她坐在自己懷里。

　　“別怕枳枳，皇兄會護著你。”

　　不遠處，曾子舒站在那里，所有人都坐著，只有他，極為突兀。

　　男人緩緩落座，垂眸苦笑，胸口悶悶的。

　　明明他就快迎她過門了，明明什麼都定下了，光明正大站在她身邊抱她的卻不是他。

　　少戚也不知何時捏緊了酒杯，隨后若無其事放下，一杯接一杯飲。

第312章 外室之夫（53）

　　時候差不多了，少戚站了起來。

　　年輕公子一襲紫衣，明明貴氣逼人，卻又給人十分儒雅溫潤的感覺，很難得見如此俊美的公子，與六殿下相比也不多承讓。

　　嬈枳沒認出他，畢竟他與當初的少戚還是有些許區別的，直到男子開口說話她才覺得耳熟。

　　少戚嗓音柔和明朗，“戚見過梁帝，今日來梁，代晉求娶梁公主，以結秦晉之好。”

　　梁帝還是有幾分理智的，談到國事眼神瞬間清明。

　　聯姻他樂見其成，只是諸位公主年紀尚小，并沒有適齡公主適合和親。

　　未等他開口說清情況，少戚便轉身望向嬈枳，“貴朝和安公主傾國傾城，戚實心慕之，若不得公主為妻，此生憾矣，愿梁帝成全！”

　　此言一出，每個人都驚到了。

　　和安公主確實姿色不俗，但這名聲……實在難言，人家晉朝皇子求娶，他們總不能揭自己的短。

　　梁帝當然不可能愿意，他的姒兒怎麼舍得讓給別人！

　　“戚愿以梁晉邊城三座城池為聘，換和安公主入晉為戚的太子妃。”

　　這下子不僅是大梁的朝臣，就連晉的使者也驚了，三座城啊，他們的太子殿下說送就送了，只為了娶一梁公主。

　　三座城啊，真是大手筆，嬈枳自己都不知道她能值這麼多。

　　梁帝一生崢嶸，三座城池需要多少大梁士兵拼了命的去換，他猶豫了，即便是心愛的女子，秦姒，他做了大半輩子帝王，權衡二字早已入骨。

　　“……此事容后再議。”

　　年宴已散，靳王府的馬車依舊停留在暖閣門口，不是在等六殿下就是在等曾家公子。

　　嬈枳確實在等曾適，只是公子心碎神傷，喝了不少酒，人都走光了才緩緩從暖閣中出來。

　　他上了馬車，帶著一身酒氣，眼神依舊清明。

　　“抱歉，讓枳枳久等了。”

　　他朝她笑笑，優雅的坐在一旁，脊背挺直，只是動作慢了半拍。

　　有些醉意，不能讓枳枳看出來，她已經夠煩惱了。

　　“你喝了很多酒。”嬈枳淡淡陳述事實，但男子身上味道清雅，多了些酒氣也不討厭。

　　曾適坐遠了些，“抱歉，熏到你了。”

　　他只是很難過，大喜大悲，明明很快他們就要成婚了，婚宴他都準備好了，嫁衣也是，十幾個繡娘連夜趕制，他親手繪圖，明艷無比，就等著她新婚之日穿給他看。

　　瞧見他這副樣子，嬈枳心里也不好受，曾適滴酒不沾的，今日卻喝了這麼多。

　　見到她，似乎令他很無措，那雙干凈寬厚的眸子里盈滿了不安和忐忑。

　　他在害怕。

　　嬈枳拉住他的手放在膝上，兩只手細細把玩，只是單純的牽個手而已，他卻緊張得手指顫抖。

　　他連剛剛宴上之事都不敢提。

　　“子舒，不如我們明日便成婚吧。”

　　男子神色迷蒙，他眨了眨眼，隨后睜大，不可置信的望著她，“……枳枳，再說一遍好嗎，我沒聽清楚。”

　　曾適怕自己幻聽，剛剛那句話，是假的。

　　嬈枳將他的手背放在唇上吻了一下，“曾子舒，我說，我們明日便成婚吧，在舒嬈居，無需宴請賓客，只你我二人和頌露即可。”

　　怕她覺得曾家麻煩不方便，曾適早早便購置了外宅，名為舒嬈居。

　　這次他聽清楚了，她說，明日便成婚。

　　“好，明日便成婚。”曾適重復了一遍，抿唇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