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人,已經料定他在意她,不想讓她死,所以才敢說出那樣的話。
陸霆川一下被堵在了死角處,左右出不來。
互相折磨……那好,就互相折磨吧。
他終究成了厲老爺子口中無用的人,動了感情,認了真,他在意沈清,不然也不會在她逃跑的150多天里沒日沒夜的找她,也不會為她肚子里的孩子而大發雷霆。
原來……心口酸痛,晚上一想就抓心撓肝的難受叫吃醋,更叫心有不甘!
陸霆川在外面等了一個多小時才把醫生給等出來,他站起身,心里想要過去身體卻直愣愣站在那里,他有太多話想要問卻又什麼都問不出來。
醫生也猶猶豫豫的過來,尋思了一下后,把還算好的消息告訴陸霆川。
“陸總,沈小姐的眼睛是短暫性失明,因為腦部受刺激,再加上一直哭導致視網膜受到了感染……”
原來一個人哭,哭多了哭久了,眼淚一直掉,是真的會把眼睛哭瞎的。
沈清不能再哭了,再哭的話會真的瞎掉的。
陸霆川沉默了一會,喉嚨艱澀問道:“那她的臉呢?”
醫生臉色發白:“毀容了……傷口很深,以現在的醫美手術,也會留下疤的……”
陸霆川冷冷地看著她,聲音壓低:“我說過的,她的臉上要是留下一塊疤,那這家醫院就別想開了!”
這家醫院本身就是厲家投資的,股份占據很高,要想關門不是不可能。
醫生深吸了一口氣,才將心里那股緊張和慌亂的情緒給壓下去。
“陸總,沈小姐的情況你應該比我清楚才是,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又為什麼會自毀容貌,你覺得是因為誰?”醫生說話有些抖,情緒過激臉都漲紅了,這一刻他仿佛忘記對陸霆川的恐懼,他重新找到了那份做醫生的責任。
為什麼會選擇醫生?其實沒那麼多為什麼,只是為了救人,可隨著時間長了,人被外界給誘惑,為生活奔波,大千世界,錢的世界,逐漸的也就忘記了年少的理想。
“我之前就提醒過您,別刺激沈小姐,她精神狀態不好,身體也差,可你就是不聽,現在好了?她眼睛出問題了,臉也毀了,你現在倒是怪起醫院的責任。”
“她臉上的疤怎麼就好不了?不就是普普通通一塊疤嗎?時間長了怎麼就不能消失!”他以前在沈清后背上弄出來的燙傷,那麼大一塊,還不是去做激光手術消失的,怎麼在這里,臉上普普通通的一條傷疤,就被醫生說毀容了?
醫生眼里全是冷淡的嘲諷:“那你跟我進來好好看看她的樣子。”
醫生轉身走了兩步,見身后沒動靜,他扭頭一看,發現陸霆川還愣在原地不動,眉毛緊縮,眼神里黝黑一片。
醫生注意到了陸霆川的手,此刻垂放在大腿兩側緊握戰栗。
他表面一副無所謂,但細小的動作還是出賣了他內心的慌亂,膽戰心驚,舉步不前,像是剛接觸外界的小孩,猶豫在門口不敢踏出那一步。
何況這一步,是把他帶到萬劫不復之地的第一步。
“走啊,陸總,難道你怕了?”
他怎麼會怕?陸霆川松開緊握的手跟在醫生的身后走進去,此時的沈清正安靜的躺在那兒,眼睛上蒙著紗布,右臉一道泛紅長疤,縫了針后,也照樣觸目驚心,像是一條扭曲的多腳蜈蚣。
她安安靜靜的躺在那里,陸霆川離她只有兩三步的距離,看似很近,實際很遠,仿佛花光所有的力氣,跋山涉水,也走不到她身邊,看著她眼里出現過的風景。
這種疏遠感,讓他覺得沈清都陌生起來。
躺在那里的是沈清又好像不是沈清。
陸霆川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他感到恐懼。
醫生垂眸看著沈清臉上的疤,忽然問道:“你知道沈小姐臉上被縫了多少針嗎?長達七厘米的傷疤被縫了七十多針。”
這是個什麼概念?平均一毫米就要縫一針,臉上的傷不比其他身上,傷口要求縫線盡可能的細,這樣皮膚張力小才不會留下明顯的疤痕,可饒是這樣,她臉上的疤也很難完全祛除。
陸霆川的呼吸一剎那的不穩,梗著嗓子:“七十多針?”
醫生面露愧疚,語氣自嘲:“您以為這就完了嗎?傷在臉上幾乎不敢用麻醉,你能想象這七十多針是怎麼縫上去的嗎?不然你以為我們為什麼會用約束帶把人給綁在這里,還不是她痛!我們不敢用太多的麻醉,只能硬生生拿針往她臉上縫。”
陸霆川瞪著通紅的眼睛,他想象了一下……只是輕輕的試想一下,一股寒氣從頭淋到尾,陸霆川愣在原地,傷沒在他身上他都感覺到疼了,那真正感受到傷痛的沈清該有多疼?
喉嚨像是被被一只手掐住了一樣,竟然說不出來話,跳的厲害的心臟這一刻仿佛也靜止了。
“您問我為什麼她臉上會留下疤好不了?”醫生指著藥推車上的消毒巾,那里是幾粒細碎透明的玻璃殘渣,旁邊的手術夾子上還沾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