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景深拿到手里,仰頭看著沒有一顆星星的天空,煙花燃盡,只剩下黑暗。
——說不定這輩子就是你上輩子所祈禱遇見的下輩子。
你沒能放在心尖上珍惜的人,你一直折磨的人,曾經厭棄的人,或許就是你上輩子求而不得在心里默默乞求上天想要今生得到的人。
所以不要再說下輩子能遇到的話了,這輩子倘若能珍惜就好好珍惜。
沈知初能夠重新回來,終究是他貪心了,他依舊想要用各種手段把她留在身邊,像魚鉤吊住魚,籠子鎖住鳥,風箏連著線。
沈知初死的時候,他瘋過一陣子,總感覺她還在他身邊,活在他眼前。
但是現在……他是真的感覺沈知初消失了,從他生命中消失了。
失去最愛的人的瞬間不會撕心裂肺,相反會很平靜,待到平靜過后的某個晚上,會發現怎麼都睡不著,一直熬到清晨六點,清風拂過窗臺。
一想到和那個人沒有了未來,巨大的空虛感瞬間把人包圍,心臟猛地一疼,不知不覺中淚水布滿臉頰。
厲景深在搖椅上坐了一整晚,地上無數的燒盡的煙火棒,看著太陽升起地平線,厲景深眼睛一閉眼淚肆意滾出來,他越哭越大聲,像是第一次失去重要之物的小孩子。
厲景深哭的淚流滿面,張著嘴咳血,喉嚨里一股火辣辣的疼。
不止喉嚨痛,胸口也疼,雙手顫抖的疼,就連頭皮都冷的發疼,明明全身已經疼到沒有知覺了,可是他還是感覺好疼,特別的左胸口處那個位置,似乎被捅爛了一樣,留下一個洞冷風嗚嗚往里吹,凍壞了他的五臟六腑,他弓著腰,除了手里拿的煙火棒外,他懷里還有那一張“愿望清單”
二十多條愿望都被打上了勾,紙張發皺,被他攥成一團,明明已經完了沒有遺憾了,可他還是感覺心里空落落的。
他弓著腰,從兜里顫顫悠悠的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出去。
電話響通五秒后,對方接了起來,安靜無聲。
厲景深頓了頓,聲音沙啞:“趙錢,我終于明白你說的那句,愛一個人不一定要一起……我等回了她,錯過了她,她嫁給我四年,我等了她六年,好像只為交錯開的軌道重新連在一起,看著她跟別人幸福的在一起。”說完他發出一聲嘆,嘴里越來越苦。
手機里依舊沒有聲音,但厲景深知道趙錢在里面聽著。
現在的他,也只有趙錢愿意當那個傾聽者,一遍又一遍耐煩的聽著他傾訴。
“趙錢,回來吧,不需要再做那些事了……”
一直沉默的趙錢,聽到這句話后終于有了反應,他出聲:“好。”
游樂場的意外事故是他找人動的手,剎車也是他出錢找人松的,給沈知初發短信的是他,告訴她厲景深肺癌的晚期也是他,“威脅”的人也是他。
趙錢跟了厲景深太久,除去厲景深是他的上司外,倆人更像是朋友是親人,這些年跟在厲景深最長時間的人,算一算,不是夏明玥,也不是沈知初,而是他。
厲景深做了很多又蠢又壞的事,但如果不是他冷漠旁觀,為了自己的利益從中欺騙他,或許也不會造成這種結果。
厲景深快死了,他被檢查出肺癌還是他帶著他去醫院,從肺癌中期拖到晚期,厲景深放棄了治療,整天靠吃藥過日子,能活一天算一天。
趙錢想讓他活下去,但“活著”并非是想想就可以的,病情嚴重,死只是時間長短問題。
至少……讓他在這段時間開心一點吧,趙錢想的是,他做不到,只有沈知初能做到。
可沈知初不可能回到厲景深身邊的。
剩下的還有一個辦法就是等厲景深自己想通。
可惜的是厲景深陷入一個死胡同里,走不出來,他無法想明白他可以放手沈知初這件事上。
那日,趙錢和厲景深起了爭執,厲景深出口要趕他走,他也的確是走了,也想過一走了之,他工作這麼多年,離開了厲景深大可以找一個更輕松上任的工作。
但是一想到厲景深到死都無法放下,郁郁寡歡而死,他還是決定幫他。
因此他設計出一樁樁事件,也沒想過置誰于死地,只是想嚇唬一下沈知初。
跟了厲景深這麼多年,他不但了解厲景深也了解沈知初。
用軟的是不可能讓沈知初主動回來的,就算在她跟前跪到死她或許都不會多看一眼,只有像過去一樣使用老手段,威脅和恐嚇。
事情也果然和他想的一樣,按照計劃上的一步步進行,直到沈知初去了厲景深身邊后,趙錢也沒放下,繼續高價請偵探隨時打聽情況。
厲景深一直知道這背后是趙錢做的,他沒有說更沒有解釋,任由沈知初誤會。
他知道,趙錢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好。
讓他明白,他把沈知初留在身邊,永遠都不可能達到他所幻想的一樣,沈知初只會更恨他。
他也明白了,放她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終于明白了,趙錢曾經說過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