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溫柔面無表情地點頭,讓疏芳去拿了面紗,然后道:“你倆沒事就先回去吧,我去瓷窯繼續趕工。”
“路上小心。”凌挽眉不太放心地道:“就算聽見什麼話,或者遇見找事的,你也就當沒看見沒聽見,躲開就好了。”
有這麼嚴重嗎?疏芳皺眉,還是一臉茫然,溫柔卻點了頭,帶上圖紙和剛提煉出來的幾盒子催化劑,出門往瓷窯走。
這院子租得便宜,離瓷窯卻遠,要穿過兩條大街。路上沒有來往的馬車,溫柔也就只有帶著疏芳步行。
“裴記可真是不要臉,勾搭了人家的女人,偷了人家的方子,還敢跟蕭家作對。”
“哎,你知道是什麼方子了嗎?”
“不知道啊,傳得神乎其神的。不過那杜溫柔可也真是不要臉,該浸豬籠的!”
“你可別說那杜溫柔了,我活了三十年都沒見過那種賤女人,吃里扒外,幫著別人對付自己的丈夫。”
“也不是丈夫吧?聽說她被貶為奴藉了。”
“那也是二少爺聰明,一早看穿她這蛇蝎心腸,只是沒想到當個通房丫鬟都不老實……”
一路走過去,四周茶肆的人都在議論此事。聽得疏芳臉色慘白,看了看走在前頭的主子,很想讓她換一條路走。
然而,溫柔就像是什麼也沒聽見一般,挺直了背從人群里穿過,連一絲害怕也不曾有。
疏芳有些驚訝,過了這條街,忍不住就上前拉住了她:“主子?”
“怎麼?”茫然地回頭,溫柔疑惑地看了看她。
這眼神不清澈,里頭滿是復雜的東西,卻全被壓在一層厚厚的霧氣之下,看不清也道不明,但莫名的,一對上她這眼神,疏芳就想哭。
“哎,好端端的你哭什麼?”輕輕笑了笑,溫柔拍了拍她的肩膀:“方才她們不是說了嗎?聽見也當沒聽見,好好走自己的路就是了。”
可女人最重要的難道不是名聲嗎?疏芳有點哽咽,回頭看了看,這滿街不認識的人,提起她的名字都是義憤填膺的模樣,若是知道她就站在這里,說不定就直接要抓起她來浸豬籠了。
“沒關系的。”溫柔聳肩:“你忘記了,我不是這里的人,早晚要走,所以他們怎麼看我,我一點也不在意。”
身子一僵,疏芳怔愣地看了看她,恍然間才想起,這已經不是她原來的主子了。
一時啞然,疏芳捏了捏手,抹了眼淚跟著她繼續往前走。
溫柔不僅與她原來的主子不同,而且跟她見過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樣。很多女子被流言逼死,跳河或者懸梁的,這幸城里每個月都有不少例。雖說也有人能擋得住流言蜚語,但能這麼從容地從一堆辱罵聲里穿過的,她是第一個。
很堅韌,也很讓人心疼。
第二條街快走到街角,溫柔頓了頓,轉頭看了一眼。疏芳跟著看過去,就見那兒有一家新開的點心鋪子,里頭正有香味兒飄出來。門口的伙計還吆喝著:“客官里頭請,咱們這兒什麼新奇的點心都有,還有特色的七彩花瓣米糕,外帶或者里頭吃都可以。”
七彩花瓣米糕,七種顏色七層疊,每一塊兒都切成花瓣的形狀,放在黑漆木紅漆邊兒的盒子里,瞧著就讓人胃口大開。
“主子想吃點心?”疏芳小聲問。
“沒有。”收回目光,溫柔捏著圖紙繼續往前走:“我再也不會喜歡吃那種東西了。”
要麼就軟糯膩人,要麼就辛辣逼人,她余生再不想嘗的,就是分明辣得人眼疼,卻總能有甜香安撫著,然后讓你將整個兒都吃進去的東西。
再也不想嘗了。
第127章 是在罰誰
瓷窯里的環境不是很好,溫柔知道,杜溫柔這雙細皮嫩手的手,怕是要毀在自己這里了。不過也沒別的辦法,她每做一件玻璃制品都是一大筆銀子的收入,這誘惑沒人能抵擋得住。
“方掌柜買的那一個有花的屏風,一轉手兩萬兩銀子賣出去了。”徐掌柜站在溫柔身邊,心疼萬分地道:“咱們不該賣那麼便宜的,那東西看著實在好看,送進宮里都可以的。”
溫柔笑了笑:“沒事,咱們還可以再做。”
徐掌柜連連嘆息:“賣出去了也沒地兒后悔,小的就是覺得心疼,那麼好看的東西,您也花了不少精力……”
三千兩雖然不少,可也實在不多。蕭家倒是好,拿那屏風打亮了招牌,現在說起蕭記的玻璃閣,可都是要拿那玻璃屏風當說頭的。
“你要是覺得咱們實在虧了,那我再給你一個一模一樣的,你五千兩銀子賣給蕭家。”溫柔笑道:“普通的玻璃屏風跟那有顏色的也沒多大差別,就加點銅離子鐵離子,玻璃自然就會五顏六色。”
這些什麼離子徐掌柜自然是聽不懂的,不過意思他明白了,就是還能做,那他就放心了。核對了貨單,他看了看面前這有些單薄的姑娘,忍不住道:“您該不會要歇在這瓷窯里吧?”
“嗯。”溫柔一邊下料一邊道:“有大單子,自然要加班,這兒不是有兩間小房間嗎?夠我跟疏芳住了。”
“可……”掃了一眼那房間,徐掌柜皺眉:“這大冷天的,最近又總是下雨,這麼潮濕的地方怎麼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