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時指天發誓要把你當女兒疼愛,十天就病了,我這張老臉往哪兒擱……我……”
裴夫人擔心得呀:“幸好剛才采云來報說,你已經起了,氣色挺好。趕緊把去蘇家請人的轎車給攔住了,不然……”這是要鬧笑話的節奏哇。
“娘,我就是前幾天有些累,”蘇溪挽著裴夫人的手,“現在沒事了,走吧,我們去看看七姐和小少爺。”
“烈兒呢?我要好好教訓他!”裴夫人往屋里看,“烈兒呢?”
蘇溪淺笑:“昨日外祖父邀我們去靜思園品茶,我先回房,子琰大概還在那里。”剛發現,裴煩人不在屋里,難怪她睡得這麼踏實。
“走,我們去瞧瞧。”裴夫人挽著蘇溪,腳步輕快地往靜思園走。
“溪兒,世人皆勢利,娘知道你心善、喜歡親力親為,但你也要知道知人善用、恩威并施的道理。你看你,要去給清月庵的姑子們教習,還要去鮮魚巷給姑娘們上課,一天要多少時辰才夠用?”
裴夫人聽到采云來報,蘇溪要每日和大家一起吃飯,不用另外開小灶,打定主意要好好教導她,將來是要執掌裴家的人,不能這樣。
蘇溪一怔,立刻明白,這是裴夫人在提點自己:“溪兒謹聽教誨。”
“不瞞你說,為娘在梅家的時候,丫環六人、婆子兩人、教習嬤嬤兩名,真用得著這麼人嗎?我當時覺得那是天經地義,當然用得著啊。”
“等到被人裝了麻袋,聽人要把我賣去妓院,恨不得當時咬舌自盡。就這樣遇上了大帥,一起東躲西藏地逃亡,好不容易回家又逃出來,家里就我們兩個,什麼都要做,”裴夫人現在還很感慨,“我也不知道怎麼過來的。”
“后來大帥得勢,家里又好起來,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我按梅家的規距配了丫環婆子,我當時覺得日子能過,為什麼要請那麼些人?”
“大帥說,以后我要操心的事情越來越多、越來越事關重大,人的精力有限,不能讓生活瑣事困住自己。所以,我睜眼就要掌管裴家大小事,忙得頭暈眼花,還要去做飯嗎?”
裴夫人認真地注視蘇溪,“你很能干、又如此聰慧,需要你操心的事情比我更多,所以,有什麼要求盡管提,回到臥房、走在裴家就一定要覺得舒服。”
“心無旁騖才能做大事情,溪兒,你明白嗎?”
蘇溪秒懂:“明白了,娘。”
兩人相視一笑,風和日麗。
走入靜思園小樓的門,蘇溪就被滿地大大小小的“忍”給逗樂了,看著眼神沉穩帶著明顯陰郁的裴烈,一不小心腮幫子鼓成了河豚。
“烈兒!昨日溪兒一睡十個時辰,”裴夫人難得繃著臉,“溪兒本來就身子弱,你這幾日實在太胡鬧了!”
“你忘了當時是怎麼向親家保證的嗎?”
第二百五十三章 裴烈被罰
“娘親教訓得是,”裴烈欠身行禮,繼續寫忍字,“兒子記下了。”
梅夫人的怒氣瞬間消散,每次都這樣,這氣哪還生得出來?
這是梅老從高大的書架后現身:“溪兒,現在可有事?”
蘇溪的臉頰瞬間變成原樣,淺淺笑:“無事,外祖父有何吩咐?”
梅老笑得高深莫測:“老夫這幾日眼睛有些花,你替我抄九份心經,楷書隸書不限。”
“是,”蘇溪硬著頭皮雙手接過梅老遞來的心經,粗一看就覺得這本年代久遠,難不成是什麼高僧真跡?“抄在哪里?”
梅老又遞來一本經書白本,還有厚厚一疊宣紙,“不能錯、不能改,全看心意。”
“爹!”梅夫人覺得古怪爹實在是有些過了,烈兒做錯在先,為什麼連溪兒也要罰?
梅老自有想法:“嵐兒,午飯差人送到這里來,務必精細。”
梅夫人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蘇溪眼睜睜地看著唯一救星離她而去,眼淚都快出來了,抄心經……嗚嗚嗚……就她那個歪七扭八活像抽筋似的毛筆字,要抄到猴年馬月才能寫到白本上啊???
梅老照例擺開茶盤,煮杯洗盞、初開、粗泡……沒多久,一盞清香怡人的西湖龍井放在蘇溪的書桌上。
“謝外祖父。”蘇溪原本不喝茶,因為不會欣賞,總覺得自己暴殮天物。
梅老不緊不慢地講述西湖龍井的由來,大約是曾經當過太傅的人,聲音溫潤雅志很有氣度,對呀,眼前這位可是大儒啊,大儒親自授課,花多少金都買不來的!
在蘇溪聽來,不亞于《舌尖》《我在故宮修文物》的解說,一邊練字一邊聽講解,別有一番風味。
聽得入迷,寫得認真,不急不躁,手中的毛筆行運也略有章法,寫出來的字雖然在她看來還是很丑(在裴烈的陪襯之下),至少不抽筋了。
仍在寫忍的裴烈,偶爾抬頭就被專注的蘇溪驚到了,她生得嬌美、個子很高,老被楊瑞麟和他牽扯進危急狀況,再加上救人如救火,走路比男子還快,平時總是急驚風狀態。
這樣沉靜溫婉的蘇溪,他還是第一次見到,真正的美人如畫,別有風情。
梅老輕抿一口龍井,不緊不慢地:“烈兒,走神了。
練字經年,定力還不如溪兒……”
蘇溪忽然被表揚,很得瑟地瞥了裴烈一眼,扮個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