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有德的笑容僵在臉上,隨即又恢復如常:“楊廳長,不管你找來多少證人,我都不認。鄉親們,我是冤枉的!”
蘇溪聽了,嗤之以鼻:“不怕有流氓,就怕流氓有文化。”好好的申冤之詞從孫有德嘴里冒出來,讓她覺得狗嘴里吐出象牙更讓人驚悚。
裴烈像落日盯上獵物一樣,盯著孫正英和孫有德,忽然腦海有什麼一閃而過,以孫正英的豺狼屬性,無利不起早。
他已年過七十,立志有生之年要當“國手醫儒”的人,區區一個孫有德而已,哪里至于讓他舍命趕江州?
據之前的觀察,孫有德的意圖遠不止保徒弟踩蘇家,還針對楊瑞麟。就算他是國手醫儒,對抗楊家也只是螳臂擋車,自不量力。
裴烈之所以愿意與楊瑞麟合作,對蘇溪青睞有加,完全是因為三人的底線一致,都是有顆憂國憂民的心。
思量以后,裴烈的注意力集中在了孫正英身上,一把老骨頭上躥下跳的,真不怕顛散了。
楊瑞麟冷靜地注視著四周的一切,孫有德越得意,乞兒們的臉色就越難看,想到地下迷宮所見所聞,無名火就蹭蹭地往上冒。
一個孫有德就夠讓人惡心的,竟然又來了一個孫正英。偏偏江州百姓真不知道是純樸善良還是根本沒長腦子,十有八九的眼神,都是對二孫的肯定。
楊瑞麟忽然想到了裴烈說的話:“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永遠不知道其中滋味,什麼感同身受全是胡扯。”
裴烈在花窗前向四處警衛發出手勢信號。
一名裴家警衛上臺:“楊廳長,裴家有人證,可以證明孫有德撒謊。”
楊瑞麟一揮手:“帶上來!”
很快,一個頭上蒙著黑布的囚犯被帶到公審臺上,百姓們推搡著,想要看得分明。
當黑布揭開時,臺上臺下包括四周雅座的人,目瞪口呆。作證的不是別人,是被蘇仁行趕走的李石頭。
蘇溪一臉懵地盯著裴烈,心中疑問始終沒出口,她很清楚,裴烈想說她就能知道,他要是不想說,一個字都問不出來。
“李石頭,你有何話說?”楊瑞麟緩過神來。
李石頭環顧四周,高聲說道:“我,李石頭是個孤兒,被蘇家收養,賜姓賜名蘇芪。蘇仁行和尹如霜對我視如己出,還準備把杏和堂交到我手里。”
臺下百姓顯出鄙夷之色,忘恩負義的東西,還有臉說這些?
“如果沒有蘇溪,我現在還好好地待在杏和堂,當我的蘇小大夫,”李石頭憤懣不已,“我不該貪心的!明明一切都是我的,卻因為一時貪念,生出惡果。”
蘇溪打量臺下的李石頭,心里神獸咆哮,我礙著你啦?
“孫有德花大價錢收買我,想得到蘇家骨傷藥膏的秘方,還有不少東西,他都想要,然后帶走。”
“孫有德還和朱大夫一起,在百日咳疫病肆虐時,囤積藥材,猛漲藥價,拒不出診,更不允許病重的人走進他們的藥鋪一步,”李石頭聳了聳肩,“幸好,蘇仁行是個傻子,看病只收些物美價廉的藥材費。”
“你們站在臺下只想看熱鬧,根本不管事情真相。”
“你,還好意思說是孫有德救了你們全家?我呸!”李石頭啐了一口跪在地上的老者,“明明是我師傅蘇仁行和我,一起把你們全家救回來的!”
“說,你們拿了孫有德多少好處?”
“這是公審,公審大會上作偽證是要打板子的!”李石頭繼續嘴不饒人,“還有你們,當初被孫朱兩家拒診,糾集了一大群人,半夜去警察廳請愿!”
“要蘇溪去山塘街花市街出診,分明就是被他們倆當槍使了,現在還腆著臉說孫有德是大恩人!”
三言兩語,孫有德的證人們不是嚇得渾身抖得像篩糠,就是面如土色懊悔臉,就連孫有德本人的臉色都是灰的。
孫有德咆哮:“李石頭,你這樣忘恩負義的濫人,憑什麼上臺作證?又作的什麼偽證?”
李石頭不以為然:“我確實忘恩負義,是我把師娘尹如霜引去大煙巷,可是這世上無恥之人遠不止我一個。你們比我更甚!”
“孫有德,你心心念念地想要蘇家秘方,暗中唆使我偷了幾次沒有得手;然后就想用尹如霜出事來刺激蘇仁行,他病也好,瘋也好,死也好。秘方歸你就行。”
“孫有德,生采折割的事情,我是親耳聽你說,又有一筆進項。你還承諾我,偷到秘方、害死蘇氏夫婦,如果能實現,就帶我一起賺這筆進項。”
李石頭的證詞,仿佛一塊巨石把眾人心中的天秤壓得粉碎。
“李石頭,你欺師滅祖不得好死!”孫有德的臉上顯出懼意,他怎麼也沒想到李石頭會做這樣的人證?!
“孫大夫,咱倆誰跟誰?死后都是下地獄的貨色,什麼好死不好死的?”李石頭毫不在意,“咱倆如果能好死,老天爺的眼睛就是瞎的!”
孫有德氣得渾身發抖,花重金請人作偽證,萬萬沒想到,半路殺出個李石頭,把他的全盤計劃毀得干凈。
楊瑞麟向孫正英開口:“你們還有什麼人證物證要呈現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