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這樣的女人，還凈想補貼家用。

　　蘇溪注視著皮三娘，她低頭的瞬間，后頸有什麼一閃而過，問：“皮三娘，你脖子上戴的是什麼？”

　　皮三娘慌了，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沒，沒，沒有的事兒。”

　　蘇溪突然伸手，從皮三娘的后頸提溜出一根極細的金鏈子，整條抽出時發現，掛飾是個玲瓏小巧的長命鎖。

　　“你這麼大年紀，戴什麼長命鎖？”蘇溪的眼神瞬時犀利起來。

　　眼神驟變的不只是蘇溪，還有一旁的王隊長。

　　王隊長一把揪住皮三娘的衣襟：“這長命鎖哪來的？說！哪來的？！”

　　皮三娘踢鞋解衣扣大喊：“非禮啊！警察非禮良家婦女啦！鄉親們評評理啊！”

　　百姓們一陣騷動，然而，面對眼前的楊瑞麟和裴烈，誰都沒動。

　　“說不說！”王隊長抬腿就是一腳，把長命鎖拽下來，翻來覆去地看。

　　楊瑞麟立刻問：“王隊，怎麼了？！”

　　王隊長高高舉起長命鎖，兩眼通紅，咬牙切齒地大聲說道：“這鎖上有我妹妹的名字！”

　　楊瑞麟一揮手：“來人！把她押進地牢！和她的丈夫一起連夜審問！”

　　皮三娘癱倒在地，被五花大綁地拽走了。

　　楊瑞麟緩緩抬頭：“你們都看到，這些孩子這幾天過的都是什麼日子？誰不是有娘生有爹養的？誰天生就是叫花子？！他們是被拐來的！”

　　“你們睜大眼睛看清楚，他們燒的是棄屋，不是民宅！如果不是他們今晚鬧成這樣，哪天他們被打死了餓死了病死了，我都不知道！”

　　“換你們變成這樣，你們要不要鬧？！你們要不要活命？”

　　“看什麼看？還不滾？！”

　　楊瑞麟一聲吼，請愿的百姓嚇得四散而逃，很快散得一干二凈。

　　蘇溪這次出門連雙肩包都沒背，完全沒法處理重殘孩子額頭上的傷，看著一雙雙蒙著水汽的眼睛和緊抱成團的小身板，她回頭看向楊瑞麟和裴烈。

　　“怎麼了？眼神這麼奇怪？”楊瑞麟有些納悶。

　　蘇溪皺眉：“你怎麼會找這麼賴皮的民婦照顧他們啊？江州城沒人了嗎？就找不到慈祥和藹的大媽嗎？”

　　楊瑞麟撓頭：“都在大林寺和清月庵，要不然哪輪得到她？”

　　裴烈開口卻是：“你想怎麼做？”

　　蘇溪嘴角上揚：“江州城主，裴少帥，你們欠他們一個公道。”

第一百八十六章 好記性

　　“什麼意思？”楊瑞麟有些不爽。

　　“你想怎麼做？”裴烈眼中有深意。

　　“他們是孤兒，哪怕老叫花子把他們打殘打死，都不會有人替他們去警察廳門前喊一聲冤。沒人替他們喊，你們不能看不見啊！”蘇溪有些憤怒。

　　“誰看不見啦？沒有我和裴烈派人把他們救出來，他們肯定比現在更慘！”楊瑞麟生氣了。

　　“哦，丟一個屋子里，天天被人罵被人打被人嫌棄，啃比石頭還硬的饅頭，喝冰涼的稀湯啊？”蘇溪迎上楊瑞麟的視線。

　　“喂！你今天說得過分了啊！伙食費我給了不少的，我也不知道他們會被苛扣成這樣！”楊瑞麟更生氣了，好心當成驢肝肺。

　　蘇溪生氣的地方，是楊瑞麟和裴烈聯手把這些孩子救回來，卻沒有好好安置；如果是這樣的結局，還不如不救。

　　“我和楊廳長，會還你們一個公正。”裴烈大步到孩子們面前擲地有聲地承諾，然后示意楊瑞麟去另一邊商議。

　　蘇溪有些失神，裴烈懂她的憤怒嗎？

　　孩子們看到最具壓迫感的楊瑞麟和裴烈走了，都注視著蘇溪。

　　每個孩子想的都是，蘇小大夫真好看，而且那個胖女人好怕她，她連楊廳長和裴少帥都不怕。

　　蘇溪看著臟兮兮的他們，與之前街上遇到時沒兩樣，心里一陣陣發酸，把他們救出來了，卻和沒救沒什麼差別。

　　不同的是，換了個地方，被其他人打罵。

　　傷殘得最重的小俊，睜著亮閃閃的眼睛，問：“蘇小大夫，你怎麼瘸了？為什麼頭發這麼短？我記得你剛來的時候不這樣。”

　　蘇溪一怔：“你知道我什麼時候來的？”

　　小俊得意地笑：“我記得就是記得。”

　　蘇溪淺淺笑：“遇上大火，頭發被火燎了，就剪了唄。腿沒有瘸，扭到了，暫時拄個拐杖的。”

　　“剛才王隊長說，你們本來打算給我們治病是真的嗎？”小俊雖然傷殘最重，卻是孩子王，膽子最大。

　　“嗯，前幾天楊廳長提過，但是我病得比較嚴重，”蘇溪笑著解釋，“等我病好了，就會來檢查。“

　　“大夫也會生病啊？”有孩子想不通。

　　“是啊，大夫會累，會餓，病得太重也會死啊。”蘇溪努力平復心中的情緒。

　　“是你派人來救我們的嗎？”小俊問得有些奇怪。

　　“不是，”蘇溪很誠懇地回答，這些受到殘章傷害的孩子們，心理多少會有些問題，相處之道就是誠實，“只能是楊廳長和裴少帥。我是事后才知道的。”

　　“他們會再把我們安排到哪里去？還是都關在屋子里嗎？”又有孩子問。

　　“我不知道，”蘇溪看到他們失望的眼神，又補充一句，“不過，可以說說，你們想去哪兒？或者想和什麼人在一起？”

　　想去的地方，每個孩子的回答都不一樣。

　　但是，他們又不約而同地說出：“王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