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烈急了:“蘇溪,李副官是裴家軍最厲害的教官,他不能殘疾!”
蘇溪皺眉:“骨科手術需要更多東西更多條件,不是我一個人就可以做的,以李副官現在的狀況,就算你能在十分鐘以內把他送到上海西洋醫院,他上得去也下不來。”
第一百三十九章 竟是女子?
“什麼上得去下不來?”一位軍醫官弱弱地問。
“會死在手術臺上,”蘇溪實話實說,“李副官,同意的話就點頭,我去準備。”
李副官松開裴烈的手,打了一陣手勢。
裴烈會意,打開門吩咐:“來人,帶李副官妻子和孩子來見。”
“不行!”蘇溪簡直不敢相信裴烈同意了,拄著拐杖走過去。
軍醫官們震驚了,竟然有人敢當面頂撞裴少帥,活膩了嗎?
裴烈瞥來的眼神堪比兇神惡煞。
軍醫官們嚇得不禁后退一步,齊刷刷地看向蘇溪。
蘇溪把裴烈拉到門外,關上房門,壓低嗓音:“李副官的妻子,對,就是那個柳氏,無知到極點,險些把孩子活活熱死。我楊三少和楊老夫人忙活到現在,孩子剛醒,還插著胃管,不能離開那邊屋子。”
裴烈怔住:“柳氏她怎麼可能?”
蘇溪急得瞪他:“清月庵每個廂房兩個火盆,大人都脫了棉襖,她倒好,給孩子裹了足足六層……送來時,孩子已經中度脫水了,我在搶救她在外面大喊大叫,被我趕走了。”
“現在李副官這樣,孩子又是那樣,你讓她來見?我一會兒要切開要插管,她就能嚷嚷我要殺人,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還有,李副官見到孩子那樣一定要問個明白,解釋來解釋去,會浪費很多時間。”
“絕對不能讓李副官見到他們,必須留一點未了心愿讓他撐下去。”
裴烈沉默片刻,微一點頭:“進去。”
李副官一見他們進來,急忙打著手勢問為什麼不能見。
裴烈正色道:“柳氏這幾日疲累過度剛躺下,孩子喝飽奶睡了。等你前幾步治療完成,孩子也該醒了,到時再抱來。”
李副官聽完擺了擺手,又打了一陣手勢。
蘇溪不解地望著裴烈,等他翻譯。
裴烈看著蘇溪:“他問如果殘疾會是什麼樣子的?”
蘇溪想了想:“你的右臂骨折很嚴重,但是你放心,就算我不能讓它恢復原樣,至少……抱一下寶寶、騎個大馬,陪他長大,還是沒問題的。”
李副官聽完,勉強抬起的頭重重地落在枕頭上,咧出笑意,眼角滑落兩滴淚水。
蘇溪打算用手邊的材料,整合出一個氣管切開包來,正專心準備,順便檢察還缺什麼,又說道:“讓蘇仁行再送多一點的棉花和紗布來,我要用。”
與此同時,裴家軍醫官們有些尷尬,各家醫術一直都是密術,治療時都不允許旁觀,可是他們非常想看,又擔心蘇小大夫不讓,左思右想,他們齊齊地看向裴烈。
裴烈立刻明白他們的意思,問:“蘇溪,他們留下嗎?”
“誰?”蘇溪頭也沒抬。
“軍醫官們。”裴烈難得試探人。
蘇溪驚愕抬頭:“裴少帥,我已經累得只剩半條命了,你還打算把軍醫官們撤走?”
軍醫官們一陣竊喜,每個人都兩眼放光,如果能把李副官救活,夠吹半輩子牛了!
“多加兩個火盆,把李副官身上的所有衣物全部剪掉,蓋上治療大單。”
“是!”
“你們倆,替李副官全身擦洗干凈,外傷清創、縫合。”
“是!”
“取寬布條,固定在床榻上;取軟枕墊到肩下,頭低頸高位……”
“是!”
蘇溪每吩咐一聲,都有人回答。
其實這些瑣事,平日都是學徒做的,可是現在軍醫官們不僅做了,還毫無怨言,只要能旁觀……做什麼都行!
與此同時,蘇溪簡單地向軍醫官們講述了氣管切開的原理、適應癥和注意事項,同時還向他們講解了最簡單的無菌概念。
軍醫官們一邊做著各自的事情,一邊豎著耳朵,生怕聽漏了一個字。
兩刻鐘不到,一切準備就緒。
蘇溪鄭重其事地開口:“各位軍醫官們,你們也看到了,我自己也是病人。救治李副官的關鍵節點,我可以把控,日常治療完全在你們。有勞大家了。”
“不敢當!”軍醫官們整齊回答,戴上蘇溪準備的口罩和手套。
“氣管切開,現在開始,摁住李副官。”蘇溪要求。
李副官微微點頭,兩名軍醫官將他固定住。
蘇溪再次深呼吸,取出柳葉刀火焰燒灼消毒,切開頸部皮膚,講解道:“縱向,頸正中線定位;橫向,甲狀軟骨下緣,切開皮膚。”
李副官疼得渾身一顫,雙眼暴睜,額頭青筋暴跳。
蘇溪手中刀尖切開氣管的瞬間,迅速插入塑料氣管套管,又加入虹吸管,要求:“把這根管子接到下面的瓶子里。”
很快,眾目睽睽之下,殷紅的鮮血順著管子進入瓶中。
李副官微紫的臉龐,紫色漸漸消退,他只覺得仿佛有塊壓在胸口的巨石移開了,呼吸不再那麼費力。
等到血流速度減慢,漸漸停止時,蘇溪又取了注射器接上虹吸管,開始抽吸氣管內瘀積的血液,隨著管子提插加深,注射器內不斷有血液引入。
時間像凝固了一般。